“我初来贵地,很喜欢有朋友多聊聊,叶姑娘愿意常常往来,不胜欢迎!”沐夏本无意探问他人的私隐,顺着芫芫的话就势拐弯。
坦白说,眼前的叶姑娘虽然不过认识两天,却俨然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平日里有这样一个对象往来闲谈,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夫人愿意视芫芫为朋友?”芫芫听着沐夏的话,迟疑一下,脸上微微现出雀跃之色。
“可以吗?”沐夏问道,含笑向对方伸出手。
直到此刻,沐夏才蓦然发觉,自己从小到大,身边情谊亲近的女性除了亲戚姐妹,还从来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面对眼前坦诚的女子,她的确萌生了结交的念头。
“荣幸之至!”芫芫握住沐夏的手,欣然道,“太好了!夫人,芫芫生性冷淡、愚钝,总不能热情周到地对待朋友,因此也总是错过许多朋友,昨夜第一次看见夫人,很是仰慕,很是喜欢,能够做夫人的朋友,芫芫荣幸之至,谢谢!”
“既然要做朋友,叶姑娘可否先把这‘太客气’去掉了?”沐夏含笑摇首。
“好啊!老实说,身为女子,老是这么循规蹈矩,不得有半寸差池,真真累得慌。”芫芫也摇头道。
沐夏一愣,随即会意而笑。果然,志同道合方能称之为友!难怪她如此容易和芫芫交上朋友,原来呀,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澹台拓,他太轻看自己的未婚妻了!
可以预见,她夫婿那位好友的未来日子,再也无法与平静无波挂钩喽!
之后,沐夏和芫芫便常常来往了。
俩人有时候是芫芫直接过来“明镜山庄”,有时候则是沐夏亲自到叶家庄拜访,几日下来,彼此都很有些相互投缘的感觉,谈话便渐渐无所顾忌。也因此,沐夏很快清楚了叶家姐妹想要一同嫁给澹台拓的内情。
叶芫芫与澹台拓定亲后,对于这门婚事,论不上欣喜,却也没想过抗拒;对于未来的婚姻生活,谈不上希冀,倒也不至于悲观畏惧;对于未来夫婿,心底说不上爱或不爱——古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里,女子对丈夫的爱,哪一个不是在婚后培养出来的?因为不爱,她于成亲是早或晚,其实并不在意,但,她的小妹妹苏苏可没有那么淡然无所谓。叶小姑娘冲动,又特别袒护姐姐,看到未来姐夫对于娶姐姐过门的事不痛不痒、拖拖拉拉,自然横生不满,决意替姐姐打抱不平,因此几年来没少找过澹台拓的麻烦——澹台拓定亲前后没见上自己的未婚妻几面,对于未来小姨子,倒是眼看着她从天真可爱小女孩儿长成娇俏刁蛮美少女……就这样,问题来了——在妹妹也长成待嫁女儿的某一天,芫芫蓦然发现:总是澹台大哥长澹台大哥短的妹妹比她更加关心澹台拓归去来兮,也比她更加了解与澹台拓相关的大事小事琐碎事鸡毛蒜皮事……小姑娘藏不住心事,轻易被身为姐姐的她套出了心事——小妹妹喜欢澹台拓,非常、非常喜欢,确定无疑!
清楚事实后,芫芫打算成全妹子,苏苏却死活不肯破坏姐姐的姻缘,俩姐妹你推我让不成,最后,芫芫在得知澹台拓即将回来迎娶自己时,突然做出惊人之举,前去恳求澹台、叶两家长辈,请求允许姐妹俩一同出嫁,理由是:她自小身体怯弱,惟恐担不起为人妻、人母之职,出嫁之后,少不得要偏劳他人,而妹子恰巧有意,不如姐妹两个共侍一夫。
富户人家三妻四妾本不足为奇,澹台家长辈觉得二少爷多娶一个媳妇那是他的福分;叶家人呢,家里女儿众多,认为能嫁一个是一个,况且又是嫁入澹台世家这样的人家,其实更乐见其成,名分什么的倒也不去计较,尤其,上古时候原本就有姐姐携妹妹出嫁的旧礼,现今虽然不盛行了,做起来倒也是一桩古朴风雅的好事,世人亦无可厚非,而且,依澹台世家的门风,子孙多爱纳姬妾,既然如此,又何必肥水流入外人田,最主要的,如果澹台拓再纳姬妾,姐妹俩可以一处照应——多好!
种种原因,这样,便成就了叶家姐妹即将同嫁澹台拓的美事。
了解事情始末,沐夏不由暗暗为叶家姐妹称奇,芫芫内敛、含蓄,有容人之心;苏苏天真骄蛮,不想如此重情——不止是爱情,还有亲情……对比之下,沐夏承认,自己没有芫芫的宽容大度,也没有苏苏的坚忍执着。她爱赵隽,根本做不到出让他,也做不到与别人共享他。呵!这人世间爱情的形貌,真是不可一概而论!
尽管如此,沐夏仍然认定:爱情的真谛应当忠贞而专一!
芫芫的举动,说明她其实重亲情更胜于其他;苏苏呢,则是爱情至上,亲情并重!如果她尹沐夏没有爱上赵隽,说不准也会像芫芫……也会接受柴郡主或怡蓉——她们,不知道还会痴多久?而她,抱歉!永远也不可能让出自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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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拓万万、万万没有想到,他成亲必须……一次娶两个妻子——其中一个竟然还是那个总爱折腾他的小魔女!她,难道不是应该老实本分地维持他澹台拓小姨子的身分才对吗?做什么也要充当他的新娘?
为什么?
为什么事先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澹台拓一定、肯定、必定……不会因为羡慕人家夫妻和美脑袋一时糊涂拎不清自个儿什么状况,颠颠地跑回家来成什么亲娶什么妻!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花轿,呜……两顶花轿都被他迎进山庄了——这是他到叶家庄迎亲发现自己的新娘子居然变成两个把他当场狠狠震傻之后糊里糊涂做下的事情;更糟糕的,一时没法从震惊呆滞状态中清醒过来的他已经把不知谁是谁的两个新娘子都接进大门了;更更重要的,他和她,和她,都一一拜过天地高堂了……
呜呼!难道——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这惩罚也太甜蜜得令人吃不消了吧?
你!吃饱闲着没事干的老天爷,可否分神多管管天下不平事,别正事不做偏来插手凡人婚姻讨人嫌!还有你……那位专司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月老大神!您也别想躲!麻烦点鸳鸯的时候靠点谱好不好,这鸳鸯谱能胡乱点的么?就算他澹台拓素日有那么一点点花心、博爱,可也不能因此论定本人来者不拒,任谁下嫁都不挑挑拣拣!可他……唉!却不敢有断然拒绝甩手不干掉头跑路的勇气……唉!唉!唉!
郁闷的澹台拓心里嘀咕不已,很想、很想当场弄明白这变生肘腋、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想呀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想不通当然只好借酒浇……愁。结果,澹台拓在自己的喜宴上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被人抬着送进新人房里——咳!咳!恰巧!正是叶小姑娘——哦!现在应当称为二小少奶奶的那一位新娘子呆着的那一间新房。
澹台拓的人生大事就此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