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小产,于良人赐死,赵妃嗓毁,太后病下。仅仅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这后宫里头的女人一时间却也是担忧多过了幸灾乐祸,无非因为这后宫里暗流涌动,不知何时会到自己头上,这个节骨眼上,稍有不慎那暗火就会烧到自己身上来,故而众人的想法皆是隔岸观火,明哲保身。
婉贵妃昨夜里就进了景仁宫侍候太后去了,德妃小产一事全由皇后一人查办,听说皇上把孙得忠留在了皇后身边,犹见得皇上这回怒气够大。
那几枚小石子的来路也查清楚了,是馨妃临华宫旁边小路上脱落下来的鹅卵石。
这后宫这么大,要找是从那条小路上脱落下的石头可谓是费了一番力气,但总算是给孙得忠几人给查着了。临华宫西边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行走之人多了,又加上雨水多,这露在外面的石头难免就变的光滑顺溜,镶在外围的石块便极容易脱落下来。
苏珩昨日里在太后那儿和婉贵妃一起守着,今儿再来凤栖宫时眼下一片乌青,眉间愁色略重。尤其是听到孙得忠回禀那石块是馨妃临华宫那处的时候,脸色越发不好看。
事情扯到馨妃,便就难办了。他既可以连馨妃假孕害皇后小产都能一笔揭过,又怎会在乎馨妃害德妃失子?
苏珩在榻上躺下,阖上眼睛,并不开口,一殿的宫人早已经被遣了出去。萧君雅眼里冷色一闪,旋即温和的走上前,坐于榻沿给他轻揉着额角。
听着苏珩绵长的呼吸,萧君雅淡然开口道:“皇上可否听臣妾一言。”
苏珩呼吸似乎滞了一瞬,才沉沉说到:“你且说便是。”
“臣妾想,虽然那卵石是从临华宫那处脱落下来的,可这作案之人却不一定是馨妃。馨妃的为人如何,皇上与臣妾都是在清楚不过,更何况她也是失子过的,馨妃心善,怎么可能会残忍到让德妃去体会那种感觉。而那鹅卵石,皇上也看得出来是铺路用的,馨妃怎么可能会选离自己宫殿这么近的地方去取那卵石,由此可见,那人分明是想要栽赃嫁祸。”
苏珩微微睁眼,见萧君雅极其认真的看着他的眸子,“此外,那人特意选了下雨天作案,连陆御医何时不在,德妃何时出去都一清二楚,这是不是就说明,那人其实一直都在监视着长乐宫的情况,亦或是,那人其实就是长乐宫的人,但却被人收买了。”
苏珩坐起身来,皱眉看着她道:“你是这样想的?”
“没错,臣妾是这样想的。”萧君雅温婉笑着,微微低了眼帘,“臣妾是皇后,这后宫诸事本应不该让皇上分心,可如今接二连三的出事,臣妾却有几分力不从心。后宫里头的明争暗斗,皇上不比臣妾看的少……这谋害皇嗣可是大罪,按律应斩立决的,于良人此番做出这事,还是皇上心善没有追究她家人的过错,可如若不给下面人一个警告,只怕此后这样的事会层出不穷。”
“此番德妃一事牵连甚广,臣妾是希望能查出来个所以然来,给德妃一个公道,然后再警告下面那些心有不轨之人。”她眼里流露出几分自责,扯了扯唇角,苦笑道:“说到底都是臣妾的错,德妃这胎臣妾千护万护却还是没护住……”
苏珩二十有四,膝下却无一子。先帝在他这个时候,早已有了五六位皇子公主了。
见萧君雅眼里噙了泪珠,苏珩搂住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低头抹去她眼角的泪花,放柔了声音说道:“你怎地又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扯,这种事情是你能控制的了的吗?”
萧君雅吸吸鼻子,拼命将泪水往回收,却还有几粒泪珠落到了苏珩手背上,灼的苏珩的手发烫,一向不喜后妃哭泣的苏珩这一次居然没感到任何厌恶,他以指腹给她轻拭泪水,不由得叹了口气,“朕记得以往君雅从来不哭的。”
“那是因为臣妾都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的。”萧君雅抬起那盈满泪珠的眼睛,看着苏珩说:“以往臣妾哪敢在皇上面前掉眼泪,此等有违凤仪的事情臣妾是万万不敢做。可……如今,臣妾看着这后宫里头云诡波谲,越发觉得力不从心,再一想到臣妾失掉的孩儿,就更加的悲从心来。”
这算是萧君雅头一次和苏珩说起了心里话,瞧着她面上一时倔强一时自责,氤氲泪水的双眼晶莹明亮,苏珩低叹,在她唇角印下一吻,柔声道:“你还有朕……何必凡事把自己压的这么重。”他顿了一顿,靠在她耳边,喃喃轻言,“君雅,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你勿要再伤心了。”
苏珩一贯心思沉思,更别说在萧君雅面前这么明显的情绪外露,可见的方才一番话说的软了苏珩的心窝。萧君雅伸手揉揉哭红了的眼睛,方看着他说道:“臣妾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