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比武招亲的男人,有不少好吃懒做想碰运气的闲汉,也有年纪三十以上的鳏夫,这样的自然都被阿萌淘汰了。也有些年轻模样周正的,家里兄弟孩子多,娶媳妇难。只是一向爹不疼娘不爱的,生得瘦弱或者性子萎顿,看着一点也不清爽。
於霞客往那里一站,他二十五六岁,个子中等偏瘦,一身长衫,背挺得笔直,挺拔如?松,就有精神气;人收拾得也干净,举止斯文,被周遭一群歪瓜裂枣衬托着,真可以说是风度儒雅,气质脱俗了。
秦歌本来还盯着人群里几个身高力壮的男人,琢磨着怎么能充分利用这一次和孟家合作的机会创自己的品牌,听到哗然声转头,也是眼前一亮。
於霞客见她看过来,微微颔首,一笑。
秦歌回以一笑。这个,怎么说呢,有那么一句叫“一眼看进心里”,她这时候忽然发现,於霞客绝对是个适合居家过日子的经济适用男。
上一次人家毫不犹豫替她去锦华食铺送信,不介意阿森对他隐瞒防备,反而夸他遇事懂得机变,后来更欣然教他学画。
更让秦歌有好感的是,於霞客武举落第不是艺不如?人,而是因为他阿娘突然病重,他文考成绩排在前头,武考的第一关骑射也顺利过关,闻讯转头便回家,赶上了见他阿娘最后一面。这一次考试自然泡汤了。
安葬了阿娘,他留在京城办私学教书。武举和科举不同,科举三年一次,武举五年一次,遇上特殊情况,还?要往后延。
秦歌平素见他时时面上带笑,不曾有什?么?抱怨牢骚,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爬满院墙四季盛开的花,也可以看出这是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
秦萌也看到阿娘的笑容了,眼睛往袁湛那边瞟了一眼。
阿水道?:“阿萌,快出题!写个难一点的。”
秦歌看到於霞客了,他是阿森等人的老师,她自然也不能还是坐着,走过来,听到阿水催促,笑道?:“阿水不得对先生无礼,这岂不是班门弄斧了?”
阿水嘻嘻笑,他们自然知道没有字难得住於霞客。
於霞客道:“於某来应招,自然要按规则行事,秦娘子?不必多虑。”
人家大方来了,秦歌也就大方面对,点头一笑。
阿萌一笔一划,一个字写满了一大张纸,手上都沾了墨水。
阿水把纸举起来,等於霞客念出那个“铁”字来,和众人一起叫起好来。这就是过关了。
於霞客对着秦歌一拱手:“还?要请秦娘子?多指教。”说罢拿着贴了签号的牌子?自到一边去了。
秦歌也一笑,这於霞客还真有点意思,竟丝毫也没有文人的酸腐气。这比武招亲就是那些好吃懒做的闲汉也要不停的你?一言我一语拿话粉饰一下自己,他对着旁人的眼光,一片坦荡。
秦歌的目光跟着於霞客走,袁湛的眼睛就定在她身上,恨不得能够把她的头扭回来,再看那个寒酸的教书先生,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出挑的。
“他就是於霞客?”孟坦之凑上来道。袁湛得知此人是阿萌等人的私塾先生,让安平查过其来历。
巧的是这人当年武举文考时的卷子,论制胡之策,洋洋洒洒写得不错。袁湛后来从晋王那里看到过,然而此人武考失利,没了下文。他们想着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议论几句便也丢到一边去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成了阿萌的私学先生不算,现在还要来参加比武招亲!
袁湛恨恨道:“果然是个没出息的,武举落第就想着吃软饭了!”阿萌怎么能跟着这种人读书?
他又后悔,自己不该放任不管,让这个家伙近水楼台先得月,哄好了阿萌和傻乎乎的兄弟俩,现在来骗秦二娘!
他思来想去总不甘心,却又拉不下脸再和秦二娘去说,便瞅个空儿喊秦萌。
如?今没有秦歌拦着,要见秦萌也不难。
秦萌嘟着嘴不看他,却也没有躲开,袁湛暗暗大喜,不理会紧跟着阿萌的两个小鬼,将她拉到墙角处说话。
他难得能单独和女儿在一起,看着阿萌粉嫩的小脸,亲切的眉眼,满心激动,不由脱口道:“阿萌,阿爹没有哄你?……”
他自己冒出“阿爹”这个词,先呆了一呆,又是新奇又是心酸,自己都是阿爹了,可至今阿萌都没喊过他一声呢。
然而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袁湛压下心头那点酸楚,好声好气道?:“阿萌,你?们莫要被於霞客哄了,他是个落第武人,连武举都能半途而废,能有什?么?出息?这等人就指着你?阿娘……”
“你?当初为什么?不认我们?”阿萌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来。
袁湛怔了一怔,看着阿萌一双大眼睛,黑亮清澈,丝毫容不得一点欺瞒,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嫌弃阿娘的身份,嫌我们给你?丢人,就影儿都不见一个,我们不知道你?在哪里……”秦萌忽然哽咽了,却倔强地不肯哭,眼里泪光迷蒙,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袁湛,却又像看着很远的另一个人,喃喃自语,“我看见过你?娶郡主,却不知道阿爹是你,你?任由我和阿娘被人哄被人骗……我如?今才知道,阿爹就是你……”
袁湛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只见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秦萌的小脸上滑落,那样子无助而凄惶,他忽而觉得无比心痛,一把抱住秦萌:“阿萌你?说什么??什?么?郡主?阿爹不曾哄你?,我是你阿爹,你?莫怕,你?跟阿爹回家,阿爹一定让你比郡主过得还?好!”
阿森在一旁看着,见袁湛忽然抱住阿萌,吓了一跳,立刻跑过去,要把阿萌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