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青年带出?来,蔻儿也?好宣瑾昱也?好,都?是?想从他口?中听到关于这里妓寨逼良为娼的事情,而这青年也?反应的快,他整理了下情绪,仔细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个青年原名平厚,是?澜湾县本地人?,普通出?生,家中独子?,父母务农的庄稼人?。他与外貌普通的父母不?同,从小长得出?挑,七八岁也?被人?故意调侃过,若是?入了妓寨定然能给家中挣不?少银钱。不?过平厚的父母是?老实人?,再穷也?没有?卖儿子?的心思,兢兢业业做着农活。平厚小时候也?在家中帮点忙,大了一些就去做学徒,打算学点手艺以后赖以生存。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只是?平厚十四岁那年,忽然之间他遭遇了父母双亡。等?他浑浑噩噩办完了丧事发现家中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他本打算去投靠之前做学徒的店铺继续学东西,却不?料见他没有?了父母,又是?个半大少年,容貌还?出?挑,本就心术不?正的东家欺负他老实,骗他在一张纸上按了手印,从此莫名其妙欠下了大笔的银钱。
忽然之间欠了银钱,平厚本就万分错愕,没想到东家下一步,就是?把他签了手印的欠款转卖给了附近出?价最高的一家妓寨。妓寨早早就看上了平厚,立即就拿着欠款前来逼迫平厚,平厚哪里愿意,自然是?不?认,拼命逃跑,被打得半死?都?不?改口?,气得妓寨管事想要教训他,把人?扔进江中时,蔻儿返京的马车正好路过了。
蔻儿出?面的时候,一看就是?良好人?家出?身?,出?手又大方,那些人?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当?面答应的好好的,应付了蔻儿,在蔻儿的马车离开之后,那些人?立即又翻了脸,抢走了被偷塞给平厚的银钱不?说,强行押着平厚前往妓寨,改了个叫采独的花名,成为了妓寨的一个男|妓。他想过死?,想过跑,可他每每想到当?初蔻儿留下的那句好好过日子?,一切做傻事的念头都?收了起来。忍,等?年纪大了被放了出?去,他就能够出?去过好日子?了。
而和他差不?多情况的还?有?许多许多,甚至包括最先和蔻儿打招呼的雾纶。
雾纶比他还?惨,雾纶是?被亲生父母卖进来的,除了雾纶,他的几个兄弟姐妹都?被卖进了妓寨,他嗜赌的父母就为了换取一些银钱,并从他们的恩客身?上套些钱来,把儿女们统统送上了绝路。
被使?了手段拐进来的,被父母亲人?卖进来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些是?最惨的,从小被拐子?拐了,长得不?错的就几两银子?卖进来,这样?的孩子?长大后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到死?都?在妓寨。
蔻儿听着眼前的青年眼含悲哀把这一桩桩隐藏在歌舞升平之下的黑暗之事揭露而出?,心中不?可谓不?震动。
她今天是?第一次进入妓寨这种在风花雪月之中被奉为神地般的存在,眼中看见的都?是?精致华美靡丽的奢华,耳边听着的是?衣着华美精致的美人?们带着诱惑的笑声,本来在那里时,她还?真的觉着这种地方或许有?可取之处,若是?日后有?了时间,去去京中妓寨也?无妨,但是?如今,蔻儿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因为需求相貌姣好的男童女童,买不?到的,就用手段哄,哄不?到的,就去牙婆那儿买,而这些被买来的孩子?背后,都?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她扭头看着身?后沉默不?语的宣瑾昱,面带犹豫。
宣瑾昱抬抬手,侍卫很快把这青年请出?了房间,他们也?离开并且带上了门。
房间中只剩蔻儿与宣瑾昱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夫君,怎么办?”
这种事情的背后,定然不?只是?一家半家如此,按照那个青年所说,一个县从上到下,都?为了这个发财的营生而三缄其口?,甚至故意隐瞒包庇。
肮脏而确实存在的事情,是?整个澜湾县的病根。
宣瑾昱抬手摘下脸上的金属面具,面色低沉,他轻声道:“我会安排下去的。”
距离京中不?过三天的地方,在外赫赫有?名的澜湾县,他居然也?没有?注意到过这里还?有?着这样?的事情。可以说,这种事情的存在,是?偷拐孩子?的根源所在。
蔻儿见宣瑾昱招来了羽卫军首领,立即吩咐了下去,关于整个澜湾县的这种情况,必须要从上到下来进行整治,那么关于这里的县丞等?一干地方官员,就是?首当?其冲的罪首。
派遣了羽卫军一面即可前往了县衙,一面前往打探出?来澜湾县最大的牙婆场地,使?用年纪偏小的暗卫作为诱饵,打算来一场抓贼抓脏。
蔻儿坐在内间听着宣瑾昱不?断吩咐着底下的人?,她有?些迟疑,等?宣瑾昱吩咐结束,外头的羽卫军和暗卫们离开后,她立即坐不?住,起身?走到宣瑾昱身?侧,有?些担忧:“这样?的话能成么?”
毕竟这个澜湾县上下串通一气,这样?的手法不?敢确保万无一失。万一县丞等?人?也?不?要脸一些,视若无睹,还?真的会有?些束手无策。
宣瑾昱很轻松道:“夫人?是?不?是?忘了为夫是?做什么的了,立即调来一个州牧的官印,诓这里官员一诓,效果会很棒的。”
他与蔻儿的出?行未曾公之于众,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主动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既然如此,那么借用一个官员的身?份来对县丞施压是?个好的法子?。而有?句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京官或许是?比较让人?眼热的上级,但是?对于一个用集中妓寨来作为生存手段的县丞来说,直接管理他的州牧会是?一个最佳控制他的人?选。
宣瑾昱选择了州牧,羽卫军则会在最短时间内去取得州牧的官印,利用这个直接上级的身?份当?场抓脏,县丞无论如何也?会顾忌自己的仕途,哪怕断尾求生,这一次的事情就能顺利进行下去。
蔻儿听懂了宣瑾昱的意思,她神色复杂,想起隔间安顿下来的那个青年,叹了一口?气:“妓寨若是?正正经?经?的手段,没有?这些歪门邪道该多好。当?初我遇上他的时候,还?是?个特别有?血性的男子?汉呢。”
结果在妓寨的不?断折辱的手段下,为了有?一天好好活着出?去,变成了一副或许他当?初最看不?上的样?子?。
这是?何等?的悲哀与无助。
宣瑾昱淡淡道:“根本问题不?在妓寨上,而在那些为了自己一时欢愉而不?断对妓寨提出?要求的客人?们身?上。”
一直以来,对于官员狎妓都?是?有?着制约与规划。一方面是?为了让官员正立自身?,一方面也?是?从上头做好管理娼妓这种难以管理的事情。官员好管,毕竟与仕途有?关,普通人?,特别是?有?钱的商人?,在这一方面就毫无顾忌,大肆收罗家养妓子?的同时,也?常常光顾这种地方。为了争夺客源,许多的妓寨都?会有?着攀比,后接力就成了一个致胜的法宝。
偷来拐来抢来的年纪小的孩子?们就成了最小投入最大收益的关键一点。
根治……
宣瑾昱想了想,道:“回去后,关于狎妓的管理还?需要加深一下。”
“还?有?诱拐偷买!”蔻儿也?说道,“这种事情太可恶了。”
“嗯,没错。”宣瑾昱叹气,“或许有?许多人?都?是?能够在家中平安长大,未必不?会成长为国之栋梁,却在这种事情上被迫毁了一生。”
蔻儿按着宣瑾昱的说法想了一下,顿时觉着十分不?忍:“……太过分了。”
顿了顿,她问道:“那……那些已经?被拐进妓寨的人?怎么办呢?听他说,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现在知道了,那么以后能够尽力管理起来,之前已经?发生过的,目前又有?什么样?的补救呢。
宣瑾昱道:“等?把这里处理好了,安排人?把他们整顿处理吧。”
目前他们是?有?着目的性的旅途,不?可能为了这件事无休止的在澜湾县长留,派人?留下来处理好这件事就行。
蔻儿也?接受了这样?的做法,思来想去没有?什么事儿了,打了个哈欠打算睡觉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扭头问宣瑾昱:“啊对了,夫君,隔间的那个人?怎么办,渡夜资付过了么?”
听到蔻儿这句话,正在沉思的宣瑾昱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夫人?若是?觉着点他的银钱浪费,大可去隔间换回来。”
蔻儿一听这话就慌忙摇头:“不?不?不?一点都?不?浪费!就让他这么待着吧!”
她的意思明明是?还?有?没有?对他的处理,宣瑾昱却好,一句话就给她完全扭转了意思,害得她一个字都?不?敢提了。
次日一大早,来自那家妓寨的小工们就来接人?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蔻儿没有?扣下人?,只是?派人?指点了那青年两句,又悄悄派了人?跟着他们一道回去。
宣瑾昱已经?留下了一些人?专门处理这件事,蔻儿也?没有?多少可操心的,对于四年前救过的人?,她只希望能在这件事之后,能够找个营生好好过正常人?的日子?就好了。
从澜湾县要向下一个地方出?发前,羽卫军与侍女们都?去补充了些需要随身?携带的新鲜蔬菜瓜果,蔻儿与宣瑾昱趁着这个机会在澜湾县转了转。
澜湾县这里不?是?很大,但是?周边有?山有?水,种地打猎网鱼都?是?日常生活的收入,这里又有?着赖以生存的妓寨,以及被妓寨带动起来的华服美饰胭脂水粉等?一系列产业,导致整个地方的生活状态还?算是?不?错。
蔻儿看来看去,最后悄悄对宣瑾昱说:“若是?没有?妓寨,这里也?能过得很好。”
地理位置并不?差,距离京城也?不?算很远,如果这里的县丞有?着好的头脑,抛开妓寨,也?能让当?地有?着不?亚于妓寨带来的收入。只可惜他们眼中只看见了近利,忽略了周身?一切。
宣瑾昱淡淡道:“无妨,反正也?要到了官员考核的时候。”
等?到官员考核政绩,这里的县丞就可以直接提前养老了,前提是?他没有?参与除了包庇妓寨以外的一切的罪行。
从澜湾县离开时,蔻儿坐上了马车,眼前还?依稀有?着前一日在妓馆里看见的场景,她托着腮,忽然有?些后悔,为何当?时没有?提笔作画,毕竟以后这种同时能够看见三五成群的美人?的画面是?不?太可能了。
只是?……
蔻儿悄悄倾斜了下目光,看着她身?侧坐着正在看着她小时候杂记的宣瑾昱,缩了下脖子?,觉着没有?画下来,可能也?是?明智之举。
美人?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为了美人?招惹宣瑾昱,不?值当?,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