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能瞎编,谎话还得编得像才行。然而,我刚思考完应对答案,却没能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先前送王姐出去的两个狱卒也进来。其中一个拿着冰刺鞭,在我面前抖了抖那鞭子。冰刺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在黑暗中闪着蓝色光耀。他冷哼一声,道:“怎能如此容易。这个不要脸的小白脸,死一百次都不足够,让我先抽他一次爽爽。”
“大哥,这玩笑开不得。”我往后退缩,“这打下去会死人的。明天早上王姐若看见的是我的尸体,恐怕您也不好交差是不是……”
他未再接茬,只是举起鞭子,往我身上打下来。那冰刺究竟有多锋利?在感到痛苦嘶喊之前,我先看见鲜血溅在墙上,还夹着点红色的皮肉……
我想,不论过久,这个晚上的记忆都最为不堪回首。中间我晕过去不少次,后来都被盐水泼醒,有好几次,我甚至想要咬舌自尽,却被狱卒捏住牙关,强行塞了东西堵嘴。撞墙也不成,试图用冰刺割脉亦被迅速止血……总之,经过这个晚上,对我而言,斩首示众,不过就是结掉最后一口气的事。
翌日清晨,当晨曦普照大地,我被关在车里,推到菜市场。一路上,几乎整个溯昭的百姓都围到路边,朝我扔蔬菜、鸡蛋。啧,真是浪费。行刑者正磨刀霍霍,王姐被群臣众星拱月地包围着,坐在高台上。开轩君站在她身边,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我原以为疼痛过头便是麻木,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个时辰,身上的伤口依旧疼得钻心刺骨。什么情感上的痛苦,失去父母的沉重,在这种极端的□□折磨下,都已麻痹到了极致。我只想早点死掉,一了百了。
被押上行刑台,有人绑住我的双手,令我跪在青龙铡前。当脑袋被压下去,我听见不远处,开轩君正对王姐叹道:“流萤,傅公子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我与他却好歹算是君子之交,实在不忍目睹此事……”
王姐道:“这与你无关,你不看便是。”
开轩君道:“唉,只愿傅公子一路好走。”
像被泼了冷水,我那麻痹的脑袋清醒起来。
为何开轩君当初不是如此对我说的?他当时说了什么?
——“傅公子有山高水长之风,怎可能害死自己再生父母?”
对,他是这样说的!
那个预谋一切的人,是开轩君!这人真是个笑面夜叉,让我去牢房解救哥哥,却在我回来时,将我变成哥哥的样子,最后再借刀杀人,一口气除掉两个祸害,何其毒也!头顶大刀明晃晃的,我倏地抬头,大声喊道:“王姐,我是洛薇!小时候,表姐曾经打过你一顿,然后你在她的床上尿过尿!”
全场一片窣静,群臣哑喑不语。
王姐尴尬至极,使劲一拍座椅扶手,怒道:“傅臣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从洛薇那听来了些儿时愚事,便在这里冒充她?”
开轩君,露出你的狐狸尾巴。去劝王姐,让她赶紧下手杀我,我便可以说出更多秘密,然后告诉她:你若不相信,便去找找洛薇,看看她是否已经失踪。
没想到,我失了算。开轩君确实有些着急,但说出的话却是:“等等,流萤,这人杀不得!她可能真的是小王姬!”
王姐迟疑道:“为何有此一说?”
开轩君道:“昨夜小王姬来找过我,说想在王兄被处死之前,最后看他一次。我一时心软,便给了她一个变身符,让她化身狱卒,去探望傅臣之。因为怕她化身成你下令放人,我还特意挑了个只能变为男子的符文。所以,若这人真是小王姬,伪装成傅臣之,愿代他受刑,也未可知……”
这开轩君,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却十分笃定一件事:他早已有备而来,且早已做好准备借题发挥,我完全斗不过他。只见在王姐一个手势下,他朝我走来,拿出一张符纸,在我头上点一下。一团光将我包围,我感到身体瞬间缩短了许多。无数人倒抽一口气,王姐也陡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惊呼道:“薇薇!”
看样子,我已变回来。无奈身上伤口太多,我还是瘫在原处,无法动弹。王姐纵水飞到我身边,将我抱在膝上,情绪无比激动:“为何会是你?傅臣之呢?他去了何处?”
我无力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咬牙忍耐身上的剧痛。随即,便有人将我抬开。眼前的一切都已迷离惝恍,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王姐在怒斥别人。然后,一个男子胆裂魂飞地答道:“回大王姬,前夜您走了以后,小王姬便以逼供为由,前来探望臣之殿下,我们在外等候了一个时辰,不见她出来,觉得不放心,便回到牢里巡查。不料,却看见小王姬在、在……”
王姐道:“在什么?”
男子道:“小的真、真说不出口。”
王姐恼道:“说!”
我用力睁开眼,拧过头去,终于看见跪在王姐面前的人——那是用鞭子毒打我的狱卒。他跪在百官前方,贼眉鼠眼地望我一眼,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小王姬和殿下有私情,他们昨天在牢里苟合。看见我们进来,小王姬还叫我们赶紧出去,让他们完事了再回来,且假装甚么都不曾看见,违者株连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