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得要她好好长长记性!”
六姨眯了眸,“若是她下次还记不住,我要她康健的身子又有何用?”
言罢,她一手推了门,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出去。
七婆婆回头瞟了一眼床上的少女,悠悠地叹了口气,也随着六姨转身融入了一整片月色之中了。
轻风入户,吹得人心发乱,眉心微烦。
少年跪坐在床前,看着少女又难受地翻了个身,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阿姐这是怎么了?”
“她……”芸娘正用袖子给姜娆细细地擦着汗,听刈楚这么一问,她垂了眼,目光落到少年清澈的眼中。
须臾之间,她无奈开口:“姑娘是中了媚.药。”
“媚.药?”
刈楚皱紧了眉头,旋即立马明白了媚.药究竟为何物,脸色也一下变得通红。
神色也慢慢变得不自然起来,“婆婆,这、这可怎么办?”
六姨不准七婆婆送解药,也不准人进来给她送水。
“难道就让阿姐这样一直烧下去吗?!”
他越说越激动,终于“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眼看着就要往门外跑去。
“刈楚,你要做什么?!”
芸娘在身后连忙唤道。
她生怕这个小子又捅出些什么乱子来。
果不其然,少年脚步一顿,恨恨地咬了咬牙:“我去找苏六姨,去给阿姐求情,实在不行,我去偷、去抢,也要把解药拿到!”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娆就如此痛苦下去!
“站住!”
方迈了步子,只听身后一道厉呵传来,“你莫要再闹腾了!”
“你再这么闹腾下去,更是把娆姑娘往火坑上推啊!”
芸娘险些哭出声来。
刈楚浑身一僵,紧攥着的双拳也慢慢卸了力气,怔忡了片刻,他终于转过身来,目光顿顿。
须臾,他垂下了声音:“婆婆,是我鲁莽了。”
是他鲁莽了,这一次他能靠偷靠抢,那么下一次,下下一次呢?只怕苏六姨知道了,会更变本加厉地将这一切报复在他与阿娆的身上。
“罢了,”见少年兀地垂了头,芸娘也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瞧着床上已昏死过去的少女,轻缓道,“现在,我们也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
听到这句话,刈楚连忙抬了头,眼中也闪过一丝光亮来。
只见芸娘轻轻抿了抿嘴,也抬起头瞧着少年,一字一顿地说,“回萱草苑。”
六姨不准七婆婆给她解药,也不准别人给她送水,却没说要把他们关在这里。
只要回了萱草苑,让姑娘的身子在水中泡上一晚,不但姑娘身上的灼痛感会缓解许多,第二天那媚.药也会自动解除了去。
“好,”她话音刚落,少年便直直点了点头,“我们回萱草苑,我把阿姐背回去。”
他说这句话时,面上没有丝毫的犹豫,可芸娘此时却犹豫了,瞧着刈楚的身形,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这里离萱草苑甚远,刈楚,你能受得住吗?”
用那单薄的身形,背娆姑娘一路,刈楚,你能受得住吗?
本以为少年会思索片刻,却没想到他直接点了头,认真地回应道:“婆婆放心,我能受得住。”
他的声音清澈,却格外有力,掷地有声。
芸娘将姜娆的衣裳整理好了,两手支着姑娘的身子,把她轻缓地放在少年单薄的背上。
刈楚借着芸娘给他的力,将半弯着的腿撑直了,不一会儿便背着姜娆,走出门来。
“怎么样,吃不吃力?”芸娘在一旁扶着姜娆,担忧地问道。
“没事儿,婆婆,我一点儿都不累。”
刈楚扬了扬唇,笑着应道。
背上的少女是极瘦极轻的。
她的身子轻飘飘,也软绵绵的,就那样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仅用两层薄薄的衣料隔着,没多久,他的额上就已经出了细密的汗珠来。
芸娘见他落了汗,全当是他累着了,便心疼地道:“你若是累了,便歇一会儿,路还长着呢。”
“婆婆,我不累的。”
这一路上,不知道两人这样一来一回应了多少回。
可无论少女的身子再怎么轻,走到最后,刈楚也觉得自己背上的力量越来越重,双腿也越发无力起来。
他开始喘气粗气来。
“刈楚,停下来,歇一歇吧。”
芸娘再一次劝道。
就在少年即将驻足之际,背上的少女似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转眼间,渐渐地呢喃道:
“阿楚。”
如敲冰戛玉般,简单清澈的两个字,登时从少女的口中轻柔地唤了出来。
“阿姐,我在。”
刈楚也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略哑。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他一下子生了万般的力气,步伐也轻快起来。
“阿姐,我在,我一直都在。”
少年重复道,又加快了步子往萱草苑的方向迈去,仿若背上无人,步履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