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个讶异的尾音,谢云辞挑了挑眉,眼中的怒意却是不减半分。
姜娆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谢云辞一个挥手,身侧的侍人便上了前来。
“娆姑娘,我带您去花园散散心。”
“我——”
不容辩驳地,她被那人扯住了袖子,下一刻已被推搡出了好几步远。
“阿楚——”隔着好几个人,姜娆不放心地频频回过头,望着少年的背影喊道,“你莫再捣出什么乱子来了!”
也不知道少年有没有回声,她的身子就已被那群侍人推开了。
只余下空旷的院里,对峙的白衣公子与蓝衣少年。
“你要说什么?”
看着眼前的少年,谢云辞终于率先开了口。
谢云辞的眼中,仍是明显的不屑一顾,眸光不咸不淡地落在了少年的身上,片刻后又挪开。
刈楚歪了歪头,目光毫不避讳:“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我在想,谢云辞,我那天怎么没把你给打死。”
白衣男子一愣,旋即眯起眼:“若是你把我打死了,你自己也活不成。”
“噗嗤。”
此话一出,引得少年一声嗤笑,他将额前些许的碎发拨了拨,冷冷勾了唇,“我想好了,反正我是早晚都要落在你手里的,倒还不如临死前,把你打死算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
“是。”
“为何?”谢云辞皱紧了眉头,询问出声。
“因为……”刈楚拖长了尾音,片刻之后,又扬起声音来,“谢云辞,你不觉得你很欠揍吗?”
谢云辞攥紧了袖子。
眼前的少年又勾唇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要不然,你以为我支走那些人,是要和你坐下来喝喝茶、谈谈心?”
“你——”谢云辞一噎,“你敢!”
“我敢不敢,谢公子又不是不知道。”他瞟了一眼扶着谢云辞的那名侍女,“只是——”
少年半眯起眼睛,“反正我迟早都是要死的,倒还不如临死之前把你暴揍一顿。”
谢云辞又是一噎。
他身旁的侍女也愣住了,扶着自家主子的手一抖,旋即挺直了小身板儿:“大胆!你怎敢对我们二爷这么说话!”
“我不光敢这么跟他说话,还敢打你家二爷呢!”
这孩子,浑身上下尽是一副泼皮无赖状。
见着白衣男子不语,少年上了前,引得那侍女扶着自家主子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快被逼到门槛旁时,谢云辞突然伸出手,拦住了身旁的侍人。
“莫退了。”他的声音不咸不淡,继而望向眼前的少年,“你究竟想做什么?”
眸光中带着考究与思量。
少年也是不惧怕他:“谢云辞,你准备怎样杀了我?”
“没想好。”他丝毫不避讳。
“也罢,”少年拂了拂衣袖,面色轻松,“我这条命本就不值钱,只是——”
他突然凑上前去,抵着谢云辞的身子,引得对方的眉头一动。
刈楚的声音就这样轻飘飘地入了谢云辞的耳。
“若你敢欺负我阿姐,我就是做鬼,也要噬你骨、吞你肉。”
刃之,食之。
“你在威胁我?”这下子,谢云辞反应过来了。他抬起头,恰见面前的少年也站直了身子,眸光轻缓。
刈楚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不敢。”
谢云辞笑了:“你都敢打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浅浅地勾着唇角,笑容虽是平缓,目光却极为凌厉,直直望向眼前的少年。
心思却悄然一动。
谢云辞记得,当他第一次见着刈楚时,这少年分明不是这样的。
对方虽执拗,虽凶猛,但却不凶恶。
更不会说出“我就是做鬼,也要噬你骨、吞你肉”这样的话。
谢云辞将眸子慢慢眯起来,却看见少年的面上染上一层倦怠,他似是累了,不咸不淡地瞟了谢云辞一眼,“我今天可以不打你,但你要记住我方才同你说的话,若你敢负了我阿姐,我——”
“你便噬我骨、吞我肉。”
刈楚一顿:“是。”
谢云辞也缓缓将背挺直了,慢吞吞地走下台阶来,步步走到少年面前。
“为何?”
他眸光凌厉而精明,仿佛下一刻便能将眼前的少年看透了一般,“为什么?据我所知,你与她并不是亲姐弟,况且——”
谢云辞适时地住了口,没再往下说了。
少年眸光一闪,睫毛也轻轻.颤了颤。
只听见刈楚开口道:“不,她是我的阿姐。”
“她……”
“她是我阿姐,是我……是我最尊敬的人。”
少年话语轻轻,幽然飘出了天际。谢云辞站在台阶下面,看着对方缓缓迈开了步子,湖蓝色的衣袂被风吹得扬起。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不轻不重。他似是走在地面上,又似是走在自己清扬的声音里。
似是走在一条与过去诀别的小道上,步步坚毅。
在那一抹衣角消失在转角之际,台阶下的男子突然勾了勾唇,淡淡一声:“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极了。
身后的侍人走上前来,望着少年的身影,皱着眉头出声:“二爷,您要如何处置他?”
“你觉得他如何?”
“什么?”对方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自家主子的意思来,答道,“凶狠暴戾、冥顽不化、无耻至极。”
“凶狠暴戾、冥顽不化、无耻至极?”
谢云辞勾了勾唇角,将惊喜的眸子缓缓眯起,“去把姜娆带来,就说本公子请她,要和好好商讨一下让那个孩子活命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