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那人反应了几秒,旋即拍了拍光溜溜的脑袋,“哟,您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过几日便是东城苗老娶亲的日子。”
东城苗老?
刈楚将手松了松,又追问道:“还有吗?前段时间还有什么婚事吗?”
“前段时间?”那人疑惑,“不知军爷是要问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四月至今。”
对方费力地想了想,随后摆摆头:“回军爷,没有了。”
没、没有了?
他一皱眉,又转着弯儿地提醒对方:“谢家呢,谢云辞他有没有纳妾?”
那人笑了:“谢二爷随军去辽城,如今都还没有回来。二爷人都不在京城了,何人替他娶亲?”
刈楚面色一滞,眼中顷时泛起了万千波澜。
她……没有嫁入谢家吗?
见着他不吱声,那老头又兴致勃勃地添道:“哎,军爷,且听我再同你道苗老家的那桩婚事,听说那位小娘子呀,那模样可叫一个销魂——”
“不必说了。”
刈楚径直将那几块碎银塞到哪老头儿的怀里,出声止住了他,“多谢老伯。”
言罢,就要往外走去。
“哎,为什么不说?”陆宁急了,“既然银子都给了,为何不听这位老伯把这桩事说完?”
言罢,他又扭过头去,望着重新走回堂上的老伯,又叫人添了一碗茶。
“销魂?那小娘子生得到底有多销魂?”
陆宁日日在军营里面,见着的女人不多,听见的关于女人的事更是少之又少,听闻对方这么一提,顿时兴趣大增。
撞不见这香艳事,光是听听,也是好的。
陆宁强行拽住了刈楚的袖子,拉着他坐了下来。
刈楚没法儿,只得由着他,又捧起桌上喝剩的半盏茶,贴到唇下。
只见陆宁挑了挑眉,将脸凑了过来:“我说楚兄,你当真这般清心寡欲,面对这等香艳事也——”
他手上一顿,轻飘飘地扫了对方一眼:“无兴趣。”
陆宁撇了撇嘴,朝堂上的老头扬了扬手:“你莫管他,继续说!给我们讲讲苗家那新婚小娘子到底有多勾人?”
“对,讲讲!”“就讲那苗家小娘子!”
堂下又恢复了先前那般热闹的景象。
见状,那灰袍先生将手握成拳,装模作样地放在唇下,轻咳了两声:“要说这苗家小娘子嘛,还真不是个一般人物——”
他的语调拖得悠长,惹得台下众人犯了急:“你就别再卖关子了,直接说那小娘子有多勾人便是!”
“各位莫急、莫急。”他抬眼扫视了一圈堂下,见众人几乎都放下了茶碗,饶有兴致地将耳朵竖起来。
可唯有一人例外。
他只是坐在那里,右手轻握着茶杯,眸光平淡。
他只是在那里坐着,下一刻便仿若有朗朗清风进他袖、皎皎明月入他怀。
灰袍老人不由在心里暗暗赞叹道,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君。
心中虽这样想,嘴上却不曾打住,他摇头晃脑道:“各位可曾听闻,这京城内,有一地名为倚君阁,是个能让各位世家公子飘飘似仙、欲罢不能的好地方。”
倚君阁?
刈楚握着茶杯的手一动,转眼间也连忙往堂上望去。
察觉到那少年郎君的目光,灰袍老头不由得发笑了——看来这位气质清雅的军爷,也不免为倚君阁那等秦楼楚馆之地暗动了神色。难怪老祖宗有一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迎着对方的目光,堂上之人缓缓摇动折扇:“诸位若是有知道倚君阁的,必定也听过阁中有位萱草美人,啧啧,那可真是位我见犹怜的小娘子——”
他话还没说完,陆宁只见身旁的人形突然快速一闪,登时便上了堂,竟一下子拽住了那灰袍先生的衣领!
“楚兄?!”陆宁惊唤出声。
“这……这位军爷?”灰袍先生被他揪蒙了,抬眼之际,却望见对方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眸,眸光凌冽,竟还带了几分杀意!
他的腿一下子瘫软下来。
还未哆嗦出声,陆宁也连忙赶到堂上来,伸出手拽住了刈楚的袖子:“楚兄,你、你怎么了?”
“说。”刈楚根本不理睬陆宁,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些,揪得那老头一时喘不过气来。
他的声音冰冷:“说,萱草美人怎么了!”
“萱、萱草美人……我、我也不知道她——”那人下意识地回避这个话题,却又受到了对方一声怒喝:“你说还是不说!”
“说说说!”他急了,“军爷想听什么,小的都说、都说!”
“楚兄,你先把手松开,有话好好说。”陆宁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上前按住了少年的手,皱了皱眉头。
刈楚略一沉眸,将手一松,声音却冰冷如初:“你说,萱草美人怎么了?”
“萱、萱草美人,”对方往后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捂住了脖子,颤颤巍巍出声,“她被那东城苗老看中了,要被接入苗府做妾……”
东城苗老!
脑中仿佛有一道雷电劈过,耳畔响起了先前连枝得意的笑声。
那天,连枝来萱草苑找茬时,曾这样说道:
“我听闻,东城的苗老,现在在指名道姓地问妈妈要你呢!虽说那苗老是老了些,不过苗家的富贵哟,那可是一辈子都享不完的……”
手掌猛地被握成拳,他低吼出声:“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那人又是一懵。
“何时出嫁!”
“何、何时,”对方快速地思索了一下,道,“小的记得,好像是、是……”
是什么时候来着?
思索间,衣领又被人猛地一拽,那人终于想起来了:“是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
如此算来,便是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