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十五殿下宋睿荷回宫。
回宫仪式办得浩浩荡荡,老皇帝特地摆了一桌子的宴席,也就是在这场宴席上,刈楚第二次见到了宋景兰。
对方仍是那副风流不羁的样子,前襟微微敞着,坐在刈楚对面。一手执着酒觞,优哉游哉地吹着酒面玩儿。
自他要回宫的消息放出后,刈楚又收到了第二张纸卷,同样的,纸卷上只有寥寥数语,无论是字迹,还是笔力,都与上一张纸卷一模一样。
——莫再掩饰眼疾痊愈,回宫后,我会帮你。
刚看到纸卷中的话时,刈楚直接吃了一惊,当下便觉得,宫中藏龙卧虎,连他眼疾痊愈的消息都知道了。
这个人是谁。
究竟要指引他做什么?
冥冥之中,他觉得有一双手已在他前方铺就了一条路,但这条路是凶是吉,又通往何方,他却无从得知了。
只是心里头却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在暗暗告诉他自己,走,必须走。
无论是否凶险,都必须走下去。
义无反顾。
攥紧了袖中的纸卷,刈楚缓缓抬了面,一瞬间,他似是察觉到了宋景兰略带考究的目光。
荷花殿内,秋风萧瑟。
彼时,姜娆正靠在窗前的椅子上,缝制着一件月华色的袄,手指穿梭间,夏蝉已推门而入。
见着姜娆,夏蝉满脸雀跃,一下子凑到少女身边,底音里有着止不住的激动:“阿楚他真的说,以后你便是这荷花殿的主人了?!”
少女低垂着眼睑,手上的动作略微顿了顿,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轻轻的一声“嗯”,让夏蝉这丫头越发兴奋了。
“哇,这么大的荷花殿,都是娆姑娘你的?阿楚也太够义气了!”她啧啧感慨道。
听着夏蝉的话,姜娆也忍不住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还未出声,又见对方一下子笑逐颜开。
“姑娘这件袄,可是给阿楚做的?”
姜娆手上又是一顿,低低应了一声。
“怪不得嘛,我就说,阿楚为什么要把荷花殿给您,原来已经——”
“小蝉,莫胡说!”
一声轻喝,芸娘已从一旁走来,匆匆拽了夏蝉的袖子,“这里是在王府,隔墙有耳,莫要失了分寸。”
“好好好。”夏蝉嬉皮笑脸地躲去了芸娘的钳制,又溜到一旁去了。
偌大的殿内,一时又剩下了姜娆与芸娘二人。
瞧着姑娘手下的衣裳,芸娘上前一步,如往日在萱草苑那般立于她身旁,缓缓言:“娆姑娘,可是为了睿荷殿下而忧心?”
她愁眉不展之状,能躲过夏蝉的眼,岂能避开芸娘的心细如发?
见着自己的心思被戳破,姜娆也不再避讳,只得轻轻“嗯”了一声,手中仍紧紧攥着那件还未缝合的袄。
见状,芸娘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姑娘与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殿下待姑娘的心思,我却实实在在地看在眼里。你与殿下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说道什么,但我总归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在这里只想说一句,姑娘,切不要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她的心意?
手指微微蜷了蜷,她抬起头,望向站在一旁的芸娘。
她的心意是什么?
三日前,刈楚曾也将她抵在墙角,这般质问道。
那日,他要她给出一个答案,只消她一句话,刈楚便会立马同谢云辞说,她已是他的未婚妻。
当着少年的面,姜娆好不容易才稳下了心神,却是硬生生地摆了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