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床上的女子侧了侧首,转眼间便看到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的面色也有些苍白,利落地撩起袍子的一角坐在她的床边,动作行云流水,格外让人赏心悦目。
刈楚先是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旋即眉头一皱,嗓音听起来也有些低哑。
“还在发着烧。我已叫小厨房煎好药,一会儿给你端来。”
姜娆点点头,模样乖顺。
转眼间,药便被人煎好端了上来。刈楚径直伸出手,将碗一手捧着,垂下眼缓缓摇动着碗内的小勺。
“来,”他的声音温柔,“我喂你。”
姜娆难为情地红了红面,却还是用手肘撑床将身子直起了。男子从一旁抽来一个小枕头,垫在她身后。
她这才坐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刈楚微垂着目,一勺一勺地喂她汤汁,或许是那汤药喝上去太苦,引得姜娆连连皱了眉,不一阵儿又轻咳出声来。
“怎么了,”他抬了眼,瞧着女子的面色,询问道,“苦吗?”
她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原以为他会叫人去取方糖来,却没想到男子将脸一板,严肃道:“良药苦口,这药苦,就说明它是好药,快喝。”
言罢,他又舀了一勺子,让姜娆喝下去。
这药哭,姜娆亦是苦着一张脸,不情愿地轻抿了一口药汁,看得刈楚万分无奈。
他道:“大夫特意说了,叫不要在药里头加糖,好把你体内的寒气逼一逼。”
男子声音缓缓,却是听得姜娆撇嘴连连,瞧着她面上的小神色,他终于妥协了,“那便只加一块方糖,不许再多了。”
“好!”姜娆欢欣鼓舞。
事实证明,一个人的贪心程度远远大于别人对他的想象,贪心不足这个词语,也充分描绘了姜娆此时的心理活动。
当她的眼神往第二块方糖上瞟去的时候,恰恰被刈楚逮了个正着儿。
“苦……”她心虚地抿了抿下唇,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男人明显不信,“还苦?”
她忙不迭地点头,他的面上也浮现出了一层无奈的神色,却终是依了她。
“还苦吗?”加完半方糖后,刈楚再次问道。
姜娆舔了舔勺子边的汤汁,还未来得及应声,却见一张脸突然凑了近,那人如蜻蜓点水一般啄了啄她的唇,旋即又坐直起身子来。
她一愣,“你、你做什么?”
声音中,已有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娇羞。
“甜的,”刈楚兀自回味了阵儿,指尖缓缓擦拭过她的唇瓣儿,缓缓眯起了眸,“不许再加糖。”
他的声音虽为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姜娆只得作罢,乖乖地将那碗药喝了个干净。
喂完她喝药,刈楚又开始絮叨最近的事情来。近日里,他的话变得极其多,无论多忙,每日都会抽时间来她床前陪她说说话。
“我已同父皇请奏攻打遥州城,等我凯旋,我便娶你。”
他唠唠叨叨了一大堆,终于说出了所有话的重点。
听得她面上又红云翻涌,羞答答地将被子提到鼻息下,赧然点头,“好。”
但姜娆却不知,对方只是报喜不报忧。
那日面圣,刈楚穿着湛蓝色的朝服,早早来到了龙轩阁,看着今日福态愈生的老皇帝,提出了攻打遥州城的请求。
皇帝一惊,差点儿从高高的龙椅上跌下来。
“遥州城地势险峻,太子多次带兵攻打都空手而返,儿啊,你如今刚班师回朝,虽是打了胜仗,尹家军却因为这次出征损失惨重。儿啊,你……脑子没坏掉吧?”
要不然好端端地,攻打这遥州城做什么。
刈楚面色凝重:“儿臣近日一直在研究遥州城地形,做了许多战略准备,父皇请放心。”
他看上去胸有成竹,皇帝却不对他抱有多大期望,只是把眉一挑,问道,“若你攻城,胜算多少。”
刈楚回答地倒也不含糊,“五成。”
“五成?”老皇帝嗤笑一声,“若是换了旁的城也就算了,可攻占遥州城,就算有八成胜算也朕不敢派兵去的。区区五成胜算,你便要请兵出征?睿荷,有锐气是件好事,但莫为了一次得胜而飘然得意——此事不必再提,你且先退下吧。”
言罢,皇帝将眼一阖,一副赶人之势。
刈楚却不甘心,连忙回应道,“可是上次庆功宴上,父皇曾提过有攻打遥州城的打算。”
皇帝说,如若有人攻占下遥州城,他便可以答应那人的一个心愿。无论是良田美宅,抑或是加官进爵,他都不会含糊。
闻言,龙椅上的男人一笑,“那都是朕喝糊涂了,说着让大家高兴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