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大宅。
夜还没深,这间极尽奢华的别墅大屋早已经灯火通明。名贵的水晶灯饰在天花板上散发出耀眼的亮光,一颗颗水晶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被灯光照映着的天鹅绒地毯从门口一直穿过宽敞的走廊,延伸至每一个角落。
墙壁的两面都悬挂着价值不菲的名画,室内的设计都是出自名师之手……可是再奢华的装饰,也掩盖不掉这座豪宅里渗透入骨的冰冷。
“苏意颜,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平白无故被关进了拘留所?”现任沐家家主沐罗修此刻正在客厅里对着自己的妻子大发雷霆。
很难想象,此刻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着瑟瑟发抖身体的妇人,就是今天前往孤儿院认亲的贵妇人——可是这时的她浑身衣服破烂不堪,发如乱草,面色苍白如纸,还哪有半点儿贵妇人的范儿?
沐家长子沐离安见母亲那副凄惨的模样,有些不忍地出声劝说道:“爸,不如先让妈回去换套衣服、吃点东西再问也不迟,现在……”
可是没想到,他这一番话却正正撞到了沐罗修的枪口上。
“你闭嘴!”恰好有一肚子火气无从发泄的沐罗修满脸怒容地喝断了他,厉声训斥道,“要不是你闯出的祸,你妈今天怎么会在那么多记者面前丢人现眼。”
傍晚的时候,沐罗修恰好正在公司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事关一个十分重要的项目,却没想到中途却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被告之苏意颜因为涉嫌拐卖妇女而被刑事拘留了。
因为涉嫌刑事案件,无法通过正常途径保释苏意颜。沐罗修不得不临时中断了会议,动用了大量的关系和财力,才将苏意颜从拘留所中保释出来。
但是沐罗修知道,这样的丑闻一旦被外界知道,必定会给沐家甚至是沐氏集团带来极为不好的影响。因此他打算趁媒体收到消息之前打点好一切,将今天的事情轻轻揭过。
可是却不知道是谁透露了风声,当他和秘书带着苏意颜离开拘留所的时候,马上有一大堆记者围了上来,闪烁不断的闪光灯争先恐后地闪向他们的脸上。
“沐先生,听说贵夫人涉嫌一宗拐卖妇女的案件被捕,是不是真的?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沐夫人,我是《都市八卦》的记者,请问你被刑事拘留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沐先生,沐夫人,请回答我的问题……”
……
苏意颜的衣服,就是在夺路而逃的那时候,被那群如狼似虎的记者给撕破的。
说起来她也真够倒霉的了。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一群警察连拖带拽地推上了警车带走,紧接着又被关到一间封闭的黑房子里,折腾得她几乎疯掉,而在回家之后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的安慰,迎接她的反而是丈夫滔天的怒火……
接收到父亲凌厉的眼神,沐离安只好悻悻地住了口。
见儿子被训斥,身为母亲的苏意颜赶紧伸手拉住沐罗修的衣袖,心疼地说道:“修,你就别怪离安了,这事的确是我的错……”
“你也知道错了?”火气未消的沐罗修一把甩开她的手,怒极反笑。
苏意颜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有些不甘地说道:“可是,我这样做都是为了离雪……难道你真的想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易家那个纨绔?”
“馊主意!”沐罗修冷笑出声,“就算是为了离雪,也非得用这样的方法?为什么你非得咬着那一个小孤女不放?也不知道明天外面那些记者会怎么抹黑我们沐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孤女会……”苏意颜垂下眼睑,被阴影覆盖的严重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天衣无缝的计划会出现那样的差池。
“如今沐家的死对头大概要拍手称快了。”小姑子沐子清幸灾乐祸地插嘴道,“大嫂,你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你——”
“好了,都别吵了。”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内屋传出,打断了几人的争吵。
沐蒋国拄着拐杖出现在客厅里,沐罗修的父亲、这位前任的一家之主虽过耄耋之年,却依旧康健,只是他的眉宇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憔悴。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一口气说道:“罗修,你也别怪阿颜了,这件事是我出的主意,收养孤女的事情也是我授意她去做的。”
沐罗修有些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爸,你……”
“若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吧!毕竟,离雪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语气沉重地说出这句话,沐蒋国叹息着摇了摇头,又拄着拐杖离开了,徒留下在原地发愣的沐罗修。
“修……”
苏意颜握住沐罗修的手,尝试出声唤回他的思绪。
“我累了。”然而一声冷淡的拒绝却将她的心情推下了深渊。
沐罗修推开了她的手,语带疲惫地说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妈,我去看看爷爷。”
“大嫂,我也回去了。”见人全走光了,沐子清也没了看戏的心情,跟随着沐罗修的脚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最后,就只剩下苏意颜一个人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望着沐罗修离开的方向。
“太太,别伤心了,先喝口水。”王嫂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她的手里,有些心痛地说道。从小苏意颜就是王嫂看着长大的,苏意颜对于她来说就等同与自己的女儿一样。如今苏意颜受了委屈,她自然觉得痛心。
“王妈,你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不理解我呢?”苏意颜拿出手帕抹了抹眼泪,声音有几分哽咽。
“太太,也许先生只是一时糊涂……”
“王妈,别说了。这句话我都听了十几年,可是……”
苏意颜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那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她。
她下意识回过头,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少女正站在客厅的入口,脸色却是近乎透明的白,让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