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星期五的晚上,陶野才再次出现在鸣春公园的太极图旁。
她到了以后吴队就上前去嘘寒问暖,陶野没想到人家会这么关心她,心里很感动,连说了很多声的谢谢。吴队看她确实略有憔悴,连下巴颏都尖细了起来,整个人透着那么一股的弱不禁风。
“女孩子家的一个人在外面,是挺难的,要早点找个人照顾你才好呀。”吴队意味深长地说。
吴队的年龄比她妈的年龄都大,这样的长辈说话,陶野只能站在她面前听着,也顾不上压腿,但听到了这一句,顿时头疼了起来。
“谢谢吴队关心,我会注意身体的。”陶野连忙回答。
吴队拉着陶野的手,刚想继续深入地问下去,就听到身边的人轻声叫她。
吴队转头,才发现有人对她示意练拳的场地里围着七八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吴队连忙拉着陶野走过去,陶野无奈,被迫去看热闹。
原来时散鹤有一些学员由于是上班族,早晨通常是没有空出来练拳的,大多是晚上到公园来。这些人里男人居多,时散鹤外出教拳前教了几个定步推手的动作,他们正在两两盘练。公园是公共场合,自然是人来人往,她们所处之地也算不了是这个公园的中心,但依然不时有人从旁经过。对太极拳不感兴趣的自然是路过就算了,有些也会停下来看一看。
围在那的一圈人里,正是有一个男人携女朋友来公园散步,见到他们在盘手一时好奇就上前来看看。
盘手的时候不但是做着动作,也要不时的交流一下心得,无非腰裆怎么转换,手法腿法如何如何。太极拳毕竟有实战的功用,而推手既检验拳架,也可以从中掌握它的实战用法。
那个男人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声音不是很小的和女朋友说太极拳不过就是花架子,打架是没什么用的。关于这种言论,实在是太多了,时散鹤一直的主张都是让别人说去,自己只练好自己的就成了,所以在推手的几个学员也没理他。但那人可能是想在女朋友面前出出风头,就跃跃欲试地上前来,想试试手。
说起来这几个学员也是刚刚学推手,如果不用所学,只凭硬生生的力气倒也不怕他,只是既然人家是冲着太极拳来的,免不得要用太极拳的东西去应对,可又还没学到那个份上,一时也就不知道怎么动手了。
那人见他们面露迟疑,就更加的得意了,话也就没了好话。
吴队拨开众人走过去,一提鼻子就闻出对方可能还喝了不少的酒。她在这公园练了不少年,什么人没见过,尤其“慕名”前来向时教练“请教”的人也从来没断过,但最后都对时教练挺服气的。这回时教练不在,就三两只不经事的小猫撑着,那可就难办了。
“这位先生,太极拳重在强身健体,也不是要去跟人家打架呀。”
那人嘿嘿笑了:“我是看他们摆着架式还有点意思,所以就想讨教讨教而已。”
陶野站在吴队身后,见吴队嘴皮子利索地跟那人讲道理,几个师兄其中也有忿忿不服的,但都被拉住。和吃了酒的人相争,万一真动了手没个轻重的,对谁都没好处。就在这时,陶野听到耳边有人问:“出什么事了?”
陶野微惊,一偏头,躲开了那温热的呼吸。她看到时麒就站在她身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中间。大约是没听到人回答,时麒这才垂下眼来看她,这才发现居然是她。
“你……来了。”
“……嗯。”陶野低下头,轻轻应了声。
“出什么事了?”时麒又问了一遍。
这时吴队也听到了时麒的声音,十分淡定地转头朝她一招手:“时麒,过来。”
时麒把陶野拉到身后,走了进去。
走进去后不用吴队说什么,时麒也就看清楚了现在是什么情形,那个男人不屑的眼神她太熟悉了。她把背包拿下来,随手交给边上的人,问:“这位先生,您是对太极拳感兴趣对吗?”
那个男人睁大眼睛看着时麒。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公园里虽然有路灯,却也不是透亮的那种。昏暗中,时麒的高个子丝毫不会减损她做为女孩子会给人的那种弱势感。她今天晚上看起来也不是来练拳的,裤子是紧身的,鞋子的跟也不低。她其实只是正好经过,习惯性的过来看看而已。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有点迟疑地问:“你也懂太极拳?”
“不敢说懂,”时麒笑着,清清脆脆说,“就学过几天而已。我们教练严禁学生和别人交手,我淘气些,也希望更多的人来喜欢太极拳。”
时麒一笑眼睛就发亮,把那个男人给闪瞎了眼,话也忍不住混起来:“女孩子是要学点防身术,不然容易受欺负。”说着,伸出双手就来抓时麒的肩。
时麒还是笑吟吟地站在那儿,这男人的手倒也不快,她也就不占便宜了,直等那双手按到肩头了,她才动的。
陶野开始是被时麒划拉到身后去了的,但她看到时麒甩她的包,就赶紧接了过去,刚一抱住,就又有些暗恼自己的冲动,一时抱紧也不是,给别人也不是。就在她纠结的当口,她突然听到周边的人发出小小的笑声,她赶忙往前看去,正好见那男人“蹬蹬”地往后退了几步,而时麒还站在原地。
原来时麒只是在那人双手刚刚压住她的双肩时顺势一沉肩,那双手顿时跟着滑下去;所谓沉肩,力自然灌于双掌,然后她双手反旋向内一合一推,那人就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