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可天还是灰蒙蒙的,流露出冬日特有的萧索。陈大少坐在瑁辉银行21楼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瑟瑟的天空,年底清贷、核资、预算……零零种种的事把他给累坏了,如果能,他真想关了手机、电脑,躲进乡间别墅里什么都不想美美地睡上个三五天的觉,可那不是不能吗?只有趁午后的这一小块时间望望远处休息下大脑。
也许,自己是真该放天假了,他叹口气,随着这股放松的念头疲惫趁机袭来。连着三天晚上加班到一、两点钟与大姐怡心、大姐夫方鸿余讨论大额到期贷款的清收方式,那两口子倒可以轮换着干,可怜他只能独自硬撑着。还好,请到了叶萱。
念到她,陈瑁辉的疲倦似乎减轻了点,这几天其实她也是同样守到夜里一、两点,难为她却只为他炖补品什么的,还总是主动问着有没有需要她做的活,二十三岁的女孩子,能有她这样沉静的性子做些个打杂的事,确是很难得。也正是为了此,她如同个谜一样令他有了些好奇:清秀漂亮,举止端庄,又有大学学历,做事干练,这样的人再怎样落泊也不至于以包食宿为满足啊!偏偏她就在应聘时强调只要能解决食宿问题就行,劳动力廉价如此,难怪人事部大喜过望,当即拍板定了她。
会不会……
“大少!”叶萱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沈威发过来的明年一季度到期续贷的客户名单,他倒是说怡姐要得很急,我大致配着报表看了一遍,别的都还好,就是兴源、兴生两家公司的报表是力天公司审计的,我记得您好象提过将不再承认力天的审计资格……”叶萱一边迟疑着说一边将名单递给他,这些活大少没交代她做,她心里也没谱应不应该做。
陈瑁辉接过来,只见简简单单的打印名单后面,叶萱已经逐个标注上了有无报表、有无审计、年度盈亏等各项续贷标准,这起码让他少熬两个通宵,他不禁在心底赞了个好,却终不肯于面上表露出来,淡淡地说:“跟他说我在看,看完了会找怡心沟通,想催的话直接找我。”
“那我出去做事了”,叶萱望着他略带不正常白的脸色,还有眼底密密的血丝,转身退出之际,还是忍不住多嘴说:“大少,不如您去睡个个把小时吧,如果有重要电话我叫您。”
这话仿似带出了陈瑁辉四肢百骸里的疲倦般,令他不自禁地闭上了眼,身子无力地仰进了轮椅里,见状,叶萱也不打算等他回答了,急忙走过来准备将他往休息室推去。“不用,”感觉到轮椅在动,大少微睁开眼,知道叶萱想做什么,他摆了摆手:“我就在这里打个盹就行了。”,说完,又闭上了眼。
叶萱只觉鼻子发酸,知道他是怕一躺下去就不想、不能起身,身为他的私助,自然知道日程表上记录着下午他还有一堆密密码码的工作,可换个角度想,他也是血肉之躯啊,如今却为“家族事业”四字,连小小的午休都如此警惕。她甩甩头,不去想其他了,快帮助他有一分钟就睡一分钟吧。她提起电话,按下了大飞房间的快捷号:
“嗨,大飞,快来帮帮我!”
三秒钟,大飞就进来了,21楼是大少的独层,平时只有叶萱、大飞和一个保全在,而大飞、叶萱的办公间就分别在大少房间的左右,所以他来得非常快。
叶萱更快,她已经放低了躺椅,“帮我把大少抱到躺椅上来吧。”,一边小声对大飞说一边从柜子里拿出张毛毯。大少则由着大飞轻轻地将他从轮椅里抱起,再轻轻地放入躺椅中,迷糊中,感觉到有只暖暖的手温柔地将毛毯边角掖入他颈下,忍不住象个孩子般将脸凑上去在那只手中蹭了蹭,好舒服!而叶萱,顾不得计较被老板占了个小小的便宜,此刻她正骇然地听着大少熟睡中从喉咙里发出的哮鸣声,这声音在她来的这两个多月里曾听过许多次,但从未象今天这样急促大声。
“大少有哮喘,他们没告诉过你?”轻轻带上门走出来,大飞对她说,显然,他看见了叶萱刚才的惊骇,相比之下,他在大少身边呆了两年,早已经习惯了。
“说过,可是……”,叶萱是早已被告知大少的种种情况,但她必竟不是专业的医护出身,那声音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回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看大飞转回自己的办公室继续上网,她禁不住有些羡慕,也许,做个司机兼保镖更单纯更快活啊!
这边叶萱更慢慢地踱回自己房间,那边大少已经不对劲了。一阵憋闷将他从熟睡中惊醒,顿觉呼吸困难、无法言语,“药!”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掏出衣袋里备着的喷雾剂,可双手在上衣包、裤包里摸索几个来回都没找到,越来越艰难的呼吸中他清醒地意识到:不对,那些药一直是他必备的,换衣不换药是每个私助上岗前的第一课,而现在……,莫非他的猜测……。脑子里百转千念,实际却只在瞬息间,他得想法知会外屋的大飞进来,否则今天肯定会玩完。大少挣扎着想从躺椅里坐起来去按电话求救,却觉得肺越来越痛,大脑因缺氧而变得晕沉,终于,一声低沉的摔响,他倒在了地板上。
与此同时,叶萱已经回到大少的办公室门口,她有种呆在他身边的直觉。果然,推门的一刻,正是大少摔下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