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立着的点滴架将叶萱的“闺房”美感破坏殆尽。
下了药,又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叶萱将顾大夫和那位有过数面之缘的助手送到楼下。
“持续低烧不是好兆头,话说了无数次了,其实要做到也不难,无非就是少操心、饮食睡眠有规律,千万要注意消炎抗感染,他的机体免疫力太弱了,一点点小炎症都可能引发大麻烦。看吧,如果明天烧还不退就非入院不可了。”顾大夫说这话时异常严肃,一字一句仿似重逾千斤般压在叶萱心上。
“我送了他们回镜苑吗?”大飞问她,他是司机兼保镖,按理应是24小时守着大少的,但想到叶萱那小屋,又有些拿不准。
“你回来睡沙发凑合一晚吧!”就算不知道规矩,叶萱也是希望晚上多个人帮她一起照顾大少。
“那你睡哪?”那房里好象就一张床一张沙发而已啦。
叶萱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钉颗钉子把我挂墙上总成吧?”
大飞倏地闪进车内,天天跟赵依依呆一块,都快把她的笨劲全接手过来了。
转回房,那人正坐在床上只手扯着她的威戈狗狗玩,叶萱灌了个温水袋放他戳着针头的手掌中,希望能帮着把冰冷的药水化暖一点再流入那个虚弱的身体里,又倒杯温水递过去,坐在了他边上。
“你早知道柴俊有问题?”可以开始了吧?她望着他问。
大少很乖巧地将温水喝下大半,抬起头来,眸里覆盖上了冷智。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去过柴氏的4S店,感觉怎样?”
“井然有序,管理得很好。”她据实回答。
“华瑞的报表你也看过的,如何?”
“很好哇,各项数据都显示资产优良,盈利能力强,极具可持续发展性。”叶萱曾经细致到检验华瑞的销售□□和往来银行的对帐单,所以她才敢说得如此绝对。
“你认为这一切的功劳应该归之于谁?”
“当然是柴俊,”叶萱肯定地说,“贷款资料里有华瑞总经理的个人简历,柴俊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之MBA毕业生,有近十年的汽车营销实战经验,为人精明能干,毫无富家子弟的纨绔作风,而且,多年来在业界集聚了厚重的人脉关系,柴氏名下的华瑞有今日的成就,他可谓是居功至伟。”
“如果,”闻得叶萱说得头头是道,大少眼底的欣赏是越发浓郁。“如果现在要你在柴氏集团与柴俊之间作一个放贷选择,你会选谁?”
把两者分割单论?叶萱有些沉吟了,两人的谈话已然从闲聊变成了商战实论,她明白大少是在借题指点,回答也越加慎重起来,“柴俊可谓是柴氏的核心人物,市侩点说,他就是柴氏的品牌价值所在。我记得你给我说的故事:可口可乐总裁曾经说,即使全世界的可口可乐工厂在一夜间被烧毁,他也可以在第二天让所有工厂得到重建,因为单凭‘可口可乐’这几字,便可获得700多亿的价值评估值。所以,如果我来放贷,就贷给‘柴俊’这两字。”
她定定望向他,他毫不掩饰地颌首赞赏。
“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柴老爷子没想到,”他回到了正题上,“柴家长子下周从英国回来,家族企业历来强调长房长子,所以,柴俊让位是必然的,他这样的商业人才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于是,他与大小姐合伙注册了新柴氏,大小姐与我们一样,瞧中了他的才干,他看上的是瑁辉在他初期创业阶段能给予财力支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华捷、瑞环两个品牌的代理权肯定也已转到了新柴氏。”叶萱接着说了下去。
大少眼中的激赏越来越重。
“今天你的手机怎么会关机呢?”
“单辉借去用,‘不小心’摔地上摔坏了。”他隐带着笑意答,其实,就算单辉不动手脚,他也是不会接电话的,雏鸟一定要有单飞的机会,否则怎谈得上搏击风雨?
“可是,”叶萱复转迷惑,“对瑁辉而言,大小姐没必要瞒着你呀?你又为什么要装不知道呢?还有,Dina是我的助理,却帮大小姐调换协议,最后又为着你给我关键性的提示,这些,究竟是什么回事?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把新柴氏的股份转到我名下,加上瑁辉的,我要来干嘛,又哪有那么多钱买呀?”
大少又喝口水,从纯粹的商场韬略转到谋心术,他需要一个过渡。
慢慢将水咽下喉,心里有些犹豫说不说,这些个事一捅破,从今之后,她就不可能再回从前了。他打个寒噤,第一次觉着自己有些残忍,生活方式于他而言,不容选择,可她有,如果她选择拒绝,从此两人会不会是擦肩陌路?即便是同意,来日连自己都不敢绝对断言的祸福真忍心要她共担?
女孩没有急着追问,接过水杯放在台上,又拿了个枕垫塞在他背后,对坐于床前,握着他的手,低低地,似有所预感、有所准备般说:“你告诉我吧!”
他的脸上覆上了一层悲哀,缓缓道:“叶萱,人生本就是场赌博,每个人都必须下注赌自己希翼得到的东西,注大,输赢大;注小,输赢小,但是,不可能容许你不赌。”
她点点头,懂!爱上费云军便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只不过,她赌输了而已。
“生于名门豪胄,是我和怡心她们躲不掉的命运。她有她要争取的,我有我要维护的。对你来说,孰是孰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在此开始你的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