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川是被王乾之的电话?吵醒了,凌晨四点,大冬天的乌漆嘛黑。气得肖川?边骂人?边下楼开车。
自从上次在医院看到?季岑风那个样子,他就知道这下连带着他都别想过?好日子了。
王乾之在黎京郊区有?家大型室□□击场,本来季岑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王乾之也没以为是什么大事。他那里本来就二十四小?时开着。
既然季岑风要来玩,王乾之就连夜开车去招待?下。
但是他没想到?季岑风根本不是来消遣的。
从前他和朋友?块来玩的时候,季岑风从来都是射击得最?准的那个,整个靶场就他的靶子最?干净利落,枪枪落在中间的红心,从没失手过?。
王乾之在门口把他迎了进来之后,本来只打算待?会就回家继续睡觉的,谁知道他看见季岑风挑了把难度系数大后坐力?又强的枪就去了最?里面?个隔间。
没过??会,剧烈而又凌乱的枪声便从那个隔间传了出来,王乾之瞬间头皮有点发麻。
因为按照季岑风?贯的作风,他开枪都是快准狠,每枪间隔也仿佛算好了?般,平均得令人讶异。
他开着这家枪场这么多年,太能通过??个人的枪声判断他的性格和情绪了,而现在这阵剧烈而又凌乱的枪声居然是从那个从来都冷静到?令人发指的季岑风手中传出,王乾之顿时就觉得该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但是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有些担忧地?坐在外面,看看他什么时候会出来。
但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那里面除了要了大量的子弹以外,枪声的密集程度只增不减。王乾之找人进去过??次,提醒他这种后坐力?大的枪不宜?次打太久。
身子不好的人甚至有可能会被打骨折,但是那个工作人员没两分钟就面色难堪地?走了出来。
王乾之?眼?就知道季岑风没同意,他坐在外面有些焦虑地?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决定给肖川打个电话?。
他和季岑风的关系没那么好,季岑风不会听?他的。但是肖川应该可以。
凌晨四点半,?辆跑车急刹停在枪场的门口,肖川凝着?头无语走进来就看见了皱着眉头的王乾之。
“人呢?”
“最?里面那间。”
肖川二话?不说便朝里面走去,门?打开,就看见了那个男人疯了?样对?着面前早已被他打烂的靶子连续开枪。
他黑色的西?装外套被丢在地?上,袖口挽起在青筋暴起的手臂上。
枪尾随着他猛烈而又频繁的动作?次又?次重重地?打在他的右侧胸口,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片刻不停。
“季岑风。”肖川在后面喊他名?字,他枪声又密又大,肖川不得不扯着嗓子喊,“季岑风!”
可前面那个男人好像没听?到??般,手上动作丝毫没停,泄愤?般朝着前面漫无目的地?开着枪。
肖川心里来气,也不和他杠,等了两分钟见他这枪子弹结束正要去换新的的时候?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季岑风,你疯了!”肖川重重将?他拉离了窗口,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双猩红的眸子。
又狠又绝望,?个反手甩开了肖川又要去装子弹。
“你疯啦!”肖川立马扑上去拉住了他的手,“你大半夜的在这里发疯,找死?吗?”
他说着直接锤了?下季岑风刚刚撑着枪的胸口,那里不出意外的话?,没有骨折肯定也是严重於伤了。
季岑风低低地?发出了?声闷哼,他手掌紧紧地?握着枪身,整个手臂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肖川看准机会?把抢下了他手里的枪,然后捡起他落在地?上的外套二话?不说地?把他推了出去。
王乾之?看人出来了,正要问怎么回事,就被肖川?个眼?神凛退了下去,“没事,不要瞎传出去就行。”
王乾之点点头,“知道,你们放心。”
肖川推着季岑风就走出了枪场,凌晨五点,天还没亮。整个外面都刮着凛冽的大风,季岑风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却丝毫都感觉不到?冷。
肖川?把把他塞进自己的车里,脸色也不好。
“去我那里待几天吧。”他看着?直不肯说话?的季岑风却是没了办法,但是肖川可以打包票,他这个样子肯定和那个女人有关。
真是互相纠缠,不死?不休。
肖川又想起了三年前季岑风从司月学校回来的样子,大腿上那道车祸留下的伤疤才刚刚缝合了二十四小?时不到?,回来的时候就重新撕裂开来鲜血直流。
医生气得只能把刚刚缝合的手术线重新拆了开来,再给他缝合?次。
本来有可能以后都不会留下痕迹的,却硬生生叫他弄成了?条那么明显的伤疤。
肖川?直都觉得,他们不合适。
从前是,现在也是。
不知道他把她强行留在身边,到?底是折磨司月,还是根本就是折磨他自己。
肖川开着车?路朝自己家去,天色慢慢有些亮了。
那个?直坐在副驾驶上没说话?的男人忽然转过?了身子,“送我回家。”
他语气平静地?仿佛刚刚那个疯子不是他。
肖川心里的火?下就上来了,“季岑风你是不是非得把自己玩死?才开心?”
“是不是三年前那个教训教不会你要离司月远远的?”
“让我下车。”他语气冷到?令人发指。
肖川?口气冲上来,他看了?眼?没人的公路直接?个急转加急刹,停在了马路边。
“你下车!”
季岑风?秒也没停就下了车。
肖川恨得头皮炸裂,却还是紧跟着也下了车。
“你站住!”肖川把季岑风拉住,面前的那个男人狼狈得让他认不出,认不出是那个从来都高高在上从来都冷静自持的季岑风。
“季岑风,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季岑风被他拉住,转过?了身子反问他,“我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这样,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肖川手指发抖骂他,“之前在美国的时候不也好好的,把她忘得?干二净了吗!为什么回来还非要去招惹她!”
“忘得?干二净?”季岑风缓缓重复道,他胸腔里忽然闷闷地?发出了几声嗤笑。
忘得?干二净,他从前也以为他是忘得?干二净的。
假装不在意地?住进了那个为她买的别墅里,亲手拔掉了所有开出来的玫瑰花。他像?个冷漠到?没有感情的生物,那样平静地?在美国度过?了没有司月的三年。
季岑风以为这就是自己从此以后的人生,他以为他本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直到?得知司月回到?黎京的那个晚上,他疯魔了?般径直开去了机场。除了随身的证件和钱包以外,他什么都没带。
垃圾邮箱里上翻第三页,有季如许两周前发给他的邮件。
他回复了【可以】。
可季如许说他身体不好,要死?了,关他什么事。辰逸经营遇难,面临困境,关他什么事。
“我回来,不过?是因为司月也回来了。”季岑风喃喃开口。
“她回来了,我也想回来。”
男人的声音很轻,像?缕抓不住看不见的烟,稍纵即逝在了这凛冽的冷风里。
季岑风恨司月。
却又不只是,恨司月。
他只亲眼?看到?过?季如许是怎么害死?岑雪的。
却没人教他,要怎么和心爱的人和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