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京美术馆十月一日开工,还?是去年季岑风带司月去看过的那片场地?,如今已?经全部被?夷为平地?,上面开了七八辆挖掘机,每个挖掘机的上面都?挂了一个大红花绸。
一张长长的桌子上放了各种贡品,祈祷这次的开工顺利。
虽然已?经没有多少人信这个,但?是简单的仪式还?是要走一下。
接着?就是黎京市的领导和几个负责人上台发表演讲。
开工现场并没有多少观众,大多都?是一会就要上工的工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更多的只是在玩手机。
黎京十月还?是很热,一辆无人察觉的迈巴赫已?经静静地?停在这里一个小?时了。
驾驶座没有人。
只有后排坐了一个,消瘦的身影。
那人从一开始就一动不动地?看着?开工仪式的现场,上面的人说了多久的话,他?就听了多久。久到好像要把那话背下来一般,好叫他?见到她的时候,再说给她听。
瘦到骨节凸起的手指缓缓地?抚在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那盒子同样安安静静地?卧在男人的身边。
他?陪着?她的,她想要他?陪着?他?的。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后,黎京美术馆的开工仪式正式结束。
司机从一旁上了车,听见季岑风低着?头对那方小?盒子温柔说道:“司月,做得漂亮。”
驾驶座上的男人额头一阵冷汗。
自从司月去世之后,这是季岑风第一次出门,瘦脱了相?的身形穿着?笔挺精致的西装,夏日里凝出萧瑟苍白的寒意。
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人,这是司机最后一天为季先生工作。
“先生,回?家?了。”司机说道。
季岑风点点头,同司月说道,“我们回?家?了。”
一路上,季岑风没有看一眼外面的风景,他?一直低头看着?那个小?盒子,小?小?地?、平稳地?装着?他?的司月。
车子一路顺利地?开回?了明宜公馆,季岑风在门口看见了肖川。
司机朝季岑风最后鞠了一躬,“再见了,季先生。”
季岑风朝他?点点头,然后缓慢地?抱着?盒子朝家?里走去。
“季岑风。”
男人脚步未停。
“季岑风!”肖川上前?拉住了他?。
他?那么轻易地?就拉住了季岑风,因为那个男人现在更像是一副行走的骷髅。
“你答应我不会做蠢事我才同意不来管你的,”肖川手上松了力,“但?是你为什么把所有人都?辞了,季岑风,你疯了!”
那个被?他?拉住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好像更在意手里的那个小?盒子。
“松手。”季岑风说道。
肖川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却?也是无可奈何,“岑风,有件事情我必须要现在告诉你。”
“我没什么想听的。”
“我也不想现在说的!”肖川看着?他?这副已?死的模样,心里也难受,“我本来是打算等我亲自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再告诉你的,但?是!但?是你……!”
“季岑风,你真的是疯了!”
季岑风没说话,他?甩开了肖川的手就要继续往家?里走,他?没什么想要听的信息。他?所有在意的,想要的,都?已?经在他?的手里了
男人艰难地?稳着?虚弱的身子朝家?里走去,忽然听到肖川在背后大声?地?喊道:
“司月她有可能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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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阿风虚弱地?躺在车子的后座上,头枕在司月的腿上。
前?一天晚上的时候阿风忽然一阵胃痛得厉害,阿野连夜抱着?她跑去了镇上的诊所。医生按了按阿风的肚子,告诉他?们没事,随手给阿风开了些止痛药。
谁知道吃了止痛药后,只管了后半夜,第二天早上司月下楼的时候,就没看见阿野。
他?从来都?是很守时的,今天也要出门他?为什么会不在。
司月走到了两人的房间?前?敲了敲,这才看见了那个一夜没合眼满头大汗的阿野。
他?担忧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却?对着?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妹妹束手无策。
“怎么了?”司月立马有些紧张的问道,她走进了两人的屋子里,看见阿风的额头满是汗珠,嘴巴都?已?经没了血色。
“晚上的时候去过诊所了,医生说没事,就只给开了这些止痛药,可是,”阿野急得结巴起来,“可是阿风只缓了小?半晚上,早上的时候又成了这样。”
“镇上还?有其他?医院吗?”司月转头问道。
“没有了。”阿野沮丧地?说道,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还?是没说出任何话。
“你能联系到租车的人吗?”司月直接问道。
阿野抬起头看她,他?知道司月是什么意思。“司月,我没有那么多钱租车去首都?看病。”
那个总是喜欢咧开嘴笑起的男孩子好像在这一瞬间?矮了下去,可司月太知道没钱低人一头的感受了,她也知道那种受人恩惠的羞耻。
“我借给你。”司月伸手利落地?扎起了自己的头发,然后蹲在了阿风的身边握紧了她的小?手,“阿野,你快去叫车!”
阿野只犹豫了一秒,就立马转身跑了出去。没过几分钟,他?就叫来了一辆小?轿车。
司月帮着?将阿风抱上了车后座,阿野坐在了副驾驶。
司机往后瞧了一眼,“八千。”
“你疯了!”阿野用当地?语言和司机说道,“哪有你这么乱要钱的!?两个小?时车程怎么能要这么多钱!?”
司机冷笑一声?,可他?知道这趟是去看病的,他?们不得不坐,“不要就下车啊,浪费我时间?。”
阿野心脏猛跳,可是这司机实在是漫天要价。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阿野的肩膀,那手指轻轻的,却?好像富有力量,“阿野,带阿风去看病要紧。”
车子就这样开上了去首都?的路,阿野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倒是阿风的疼痛慢慢地?缓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