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知道这张大团结会勾起祝优的胆子,祝大成肯定会后悔将这钱给他。
这会儿他还不知道。还说:“你给家里拿出来那么多东西什么也没赚到。这钱你就自己收着,你也差不多该是要口袋里有钱的年纪了。”
祝大成说着还回忆起当年:“我小时候可没你这条件,口袋里有钱是十四岁了,那时候我可向往山外头的世界,偷了家里一块银元自己跑到了城里。就那一块钱,我用了一个月。”
祝大成语气中颇有感慨。现在想想他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胆子,晚上硬赖在火车站里面不肯走,白天到处去找工作。可是山里出来的小子,城里话都说不利索,谁肯要啊。那时候他也倔,啃了一个月窝头也要在城里呆着。
祝优好奇追问:“后来呢?”
“后来啊,我遇到了你外公。当时你外公学了制肥皂的手艺,买了洋机要自己办厂子,需要人手,兜里又没钱,就捡了我回去。因为我说给口吃的就行,我可以不要工钱。”
祝大成笑了笑,眸中漾起一抹感激来:“可是第一个月,你外公还是给了我五块钱,那是我赚到的第一笔钱,我拿着那钱去打了壶酒,要拜你外公做师父。”
“外公还是你师父吗?我怎么没听说过?”祝优惊讶。
祝大成摇头:“你外公没答应,他收了酒,又把酒钱补给我了,和我说年轻人脚踏实地做活就好,他这不搞虚的。”
“后来呢?妈怎么嫁给你的?”
祝大成瞪了眼这没大没小的,随意糊弄道:“后来我好好干活,你外公把你妈嫁给我就是看我勤快。”
祝优狐疑:是吗?我不信。
不信祝大成也不说了,他是个传统的父亲,不愿意和孩子多说当年与孩子娘之间的事。
祝大成倒是说了另一件事:“第二年我的月工资就涨到一千块了。”
祝优:……更不信了!吹牛!
祝大成看到祝优那一脸“你就吹吧”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我说真的,真是一千块,后头不止一千,二十万我都拿过呢。”
说到后面,他话里带上了点讽刺,似也觉得这事荒缪可笑。
“你是没见过那盛况,驮着一麻袋的钱去买米,就买了这么小小的一袋。”祝大成比了个小孩巴掌高的高度:“这还是买到的,后面有钱也买不到了,米铺都不乐意收钱币了,就要银元。辛苦工作换来的钱毛也不是!”
说到最后,祝大成感叹了一声:“还是新华国好啊!这两年到处闹了灾,市面粮价也没怎么涨。你们啊,生在好时候了!”
说起粮价,祝优又想起自己那满仓的粮食了。
总觉得就那么放着太浪费。
虽然报纸上写得日子好的不得了,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大伙儿都清楚。他知道国家正受灾呢,正是需要粮食的时候,就想着要是能出点微薄之力就好了。
这一个月来为了来钱快,他后头旱田都种的玉米,水田都种的大米,而且等到收购价格相对高时就会卖掉,库存并不是很多。
但再不多,拿到现实里来也是多到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拿的数量。
年轻人嘛,再怎么和自己说要小心谨慎,还是会有一时冲动的时候。
好在他还没那个胆子去黑市冒头。而是背着鼓鼓的书包去找了自己的小兄弟们。
童伟被他爸拉到工厂去学习了,等闲找不到人。他就先去了方世杰家。
方世杰家离他家不远,沿着路走不到十分钟就到。
方世杰父母都是火柴厂工人,他们市火柴厂起步晚,被外来火柴占据了大片市场,所以经济效益不是很好,没有盖员工宿舍,所以一家子还是住在木头盖的老房子里。
祝优到的时候方世杰正在挠着头写作文。看到他来,把笔一扔,不写了。
“你怎么背着书包来我家?找我写作业的?你写完多少了?”
“没多少,还有大半个月呢,急什么。”祝优理所当然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
祝优左右看了看,这个点,方家没几个人在,但祝优还是很小心的关了方世杰的房门才去开包。
“干嘛啊,神神秘秘的……”
方世杰话没说完,看到祝优打开到的包瞬间变了调:“卧槽!”
祝优背了一包的鸡蛋。
他想过了,要出东西的话,粮食和肉不好拿是一回事,主要是不好算,得带秤。蛋这东西,有营养又能按个算,好卖又省事。
“六分钱一个,你要不要?”
方世杰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多少?”
“六分一个。”祝优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反应,市场上鸡蛋都卖到一毛五一个了,黑市里价格还更高,他要是说六毛一个方世杰可能都不会这样失态。
“朋友特价,就你和伟子、海星和阿峰我卖这个价,别人我都要一毛,还要票。”
祝优是真有帮人的心,所以要价比市价还低。如果不是白送不合理,送兄弟几斤他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方世杰却听傻了,并认为是祝优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