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俭闻言,如墨的眸子瞬间亮晶晶。
一听是从雁平过来的老乡,他身上的疲倦顿时一扫而空,急忙拍打掉身上的寒气,边卸书箱便低头笑吟吟的询问王多麦。
“家里谁来了?”
“你进去看不就知道了,专门上咱家来看你的,嘿嘿。”王多麦故意留悬念,将谢行俭的书箱拿到手。
“人家正在堂屋等你呢,你赶紧过去陪客,菜我都烧好了,就等着你上桌。”
谢行俭被王多麦神秘兮兮的举动弄的更为好奇,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掀开布帘,霎时一股木柴火带来的热气扑面而来,正中方桌上的人一见着谢行俭,立马起身笑着相迎。
“谢小兄弟,”陈叔笑着拱拱手,高声道,“多日不见,谢小兄弟越发俊朗了。”
“陈叔!”谢行俭没料到来人竟然是清风书肆的陈叔,旋即咧嘴而笑道:“眼下元宵佳节还没过呢,陈叔怎么这么早就来京了?”
上回他从雁平上京的时候,清风书肆的东家和他约定过一件事,说等他将国子监的事忙好后,再去寻清风书肆在京城新开的分号,继续谈合作出考集的事。
他原本预计的是等居三从北疆回来再说,没想到陈叔这么早就找上门了。
陈叔语气颇为热情急促,“原是准备再迟一个月再找谢小兄弟的,这不我在县里听你爹说你寄了家信回去嘛,我就随便听了一耳朵,想着你在京城已然安定下来,肯定有时间准备出新的考集,便过来瞧瞧。”
谢行俭接过王多麦递上来的筷子,边招呼着陈叔坐下来吃饭,边笑道,“新的考集我正在筹划,陈叔无需焦急。”
王多麦温了一壶酒,给谢行俭和陈叔以及魏氏兄弟每人都斟了一盅。
陈叔抬起酒杯敬谢行俭,“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只京城这边书肆众多,咱们清风书肆虽也有百来年的名头,可在京城这一堆书香繁华地带,实在排不上号,我担心考集……”
“陈叔您是担心考集卖不出去?”谢行俭直接不讳道。
从吏部一路回来,寒风呼呼刮着,谢行俭手脚冻的通红,陈叔过来敬酒,他也就不推辞了,举起酒杯痛饮一杯,酒水温涩略带苦味,却能抵御寒气,一杯浊酒下肚,他血液里都奔涌着暖意。
陈叔被谢行俭直白的问话问的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还是诚实的点点头。
“东家一直不敢在京城开清风分馆,主要是忌讳京城的老字号太多,冒然在京城开拓,实在困难重重啊。”
谢行俭放下酒杯,又给陈叔添了酒,嘴角含了些许笑意,“陈叔常年在各地商界打交道,应该知道京城这块地的金贵。”
陈叔点点头,“在京城开清风的事,东家之所以前些年犹豫不决,就是因为京城寸土万金,一时难以寻摸到好的铺面,这回听说谢、魏两位小兄弟都来了京城,东家这才狠狠心花大手笔在京城购了块铺子。”
说着,陈叔朝南面拱拱手,谦虚道,“东家厚爱,将京城的清风书肆交给某打理,某当然不能让东家失望,故而年都没过就来了京城。”
似是想起什么,陈叔一拍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谢行俭,抱歉道,“瞧我,一时糊涂,竟然将这事给忘了,我走的时候,你爹来书肆找我,说叫我将这封信带给你。”
“我爹写的?”谢行俭惊讶的从位子上站起来,到手的信很薄,碍于在吃饭,他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读信,只好按捺下激动将信收好。
“上回你寄家去的信花了不少银子吧?”
陈叔见谢行俭小心翼翼的将家书收好,笑着调侃道,“你爹还问我从京城寄信过来咋那么快,我还纳闷呢,你上京也没多久啊,报平安的信怎么这么快就寄回来了?后来你爹将信封给我一看,嚯,可不得快嘛,三百里加急书信啊,七八天就能到雁平。”
谢行俭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瓜,加急寄信是有缘故的,主要是他头一回出远门,为了防止家里人担心他安全,他才作此决定的,特别是他娘还怀着老三,孕妇切忌整日忧思。
儿行千里母担忧,为了更快的让爹娘知晓他在京城安稳下来,他咬牙出了五十两寄了官道急信,没成想这事竟然被陈叔知道了。
“小叔主要是怕家里人担心他,让商队的带信,他们路上慢的很,至少要走二十来天才能将信送过去。”魏席坤笑着解围,站起身向陈叔敬酒。
“理解理解。”
陈叔笑着回手举杯,“我猜到谢小兄弟这般做,是急着让家里人安心的意思,只不过你爹一直问我寄这信是不是要花很多银子,我不好说假话,便掂量着说了一嘴,事后你爹觉得走官道驿站寄信太贵了,让我嘱咐你日后别再花冤枉钱。”
谢行俭兀自笑开,招呼着陈叔多吃点菜。
陈叔没有继续多说,毕竟这关乎谢行俭的家事,他把谢长义的话带到就行,其余的该不插手的就不插手。
又吃了四五盅酒后,几人喝的脸色酡红,谢行俭原打算问陈叔有关京城清风书肆分馆的事,但瞧着趴在桌上胡言乱语的陈叔,他好笑的摇摇头,叫上王多麦一起,将陈叔扶到床上休息。
安置好陈叔后,谢行俭才从房间里出来,就被魏席时慌忙的拉到一旁。
“怎么了这是?”谢行俭纳闷。
“你今晚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吏部不好呆,有人为难你?”魏席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