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耳气呼呼地回了四班。
他回到四班的时候,他这次考了全班第一、年级第四的消息已经传遍全班。不少同学向他道喜,还有学生开玩笑地说“下学期你肯定能分到强化班”。
一听到“强化班”三个字,宁耳立即想到那个心眼坏极了的邵柏翰。
强化班是燕中一部最特殊的两个班,大约有一百个学生。中考时宁耳考了全市第二百五十名,放在普通学校甚至可能是全校第一,但在燕中,却只沦落到一百八十多名,进不了强化班。
强化班必然是物化班,他肯定会选物化,邵柏翰……感觉也会选物化?
他们会成为同学?
宁耳气呼呼的,一点都不想和邵柏翰成为同学。
期末考成绩出来后就快放假了。
教室里的电风扇呜呜地吹着,宁耳心不在焉地在想自己会不会真的和邵柏翰成为同学,数学老师则在讲台上讲解这次的期末考试卷。
毕竟快放假了,老师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讲试卷。语数外三位老师讲完后,就是散学典礼。那天正好下雨,全校学生坐在教室里,听校长、老师在广播里发言讲话。
散学典礼结束,班长离开座位,向全班学生收取高二的文理分科意向表。
“宁耳,你果然选物化啊。”班长拿着他的意向表,笑着说,“我也选物化。不过你成绩这么好,肯定会去强化班,我们可能分不到一个班了。”
说完,班长又去收其他学生的表格。
宁耳交上表格后,转首看向窗外。
有些班级已经放假了,四班班主任让他们留在教室里,等会儿来开一个散学班会。
教室里闹哄哄的一片,不断传来“你是理科我是文科,我们以后肯定不是一个班了”类似的话。伤感的氛围难以消散,但因为要放假了,大家更多的是喜悦。
宁耳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操场上正在跑步锻炼的学生,脑海里回想起之前邵柏翰的话,他不由自主地抿起嘴唇,想起了邵柏翰以前最吃瘪的事情。
从小到大,宁耳的性格就特别软,很好说话。
邵柏翰小时候脾气古怪,不爱理人,到小学时,他渐渐正常了点。那时候宁耳和他已经认识三年了,邵柏翰会主动和他说话,和他一起走路上下学。但他还是被邵柏翰吃得死死的,总是跟在他屁股后头。
宁耳唯一一次让邵柏翰不知所措,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最后。
那一次,宁耳不知道为什么,数学只考了96分。
一年级的考试难度很低,每个学生成绩都很不错。光是双百分,宁耳班上就有三十多个,他考了一个96分,直接成了全班倒数第五。
宁妈妈很生气,雷霆大怒。
宁耳被训斥的时候死死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
那天晚上,邵奶奶出去有事,拜托他们照顾邵柏翰。邵柏翰在他家吃了晚饭,两个小孩子一起去房间里玩。房门刚关上,宁耳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小男孩无声地大哭着,一半是被妈妈训斥的,一半是觉得委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失误。
邵柏翰顿时就慌了。
他不断地安慰宁耳,宁耳还是捂着嘴巴大哭,又不肯让爸爸妈妈听见声音。
“我把我的游戏机给你玩,你不是最喜欢玩里面的对战游戏了么,给你,我给你玩!”
宁耳红着眼睛,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
邵柏翰急得团团转:“我的机器人也给你玩,它特别特别好玩,它还会和你说话,不要哭了,好不好?”
宁耳哭得更凶了。
邵柏翰脸色一板,故意说:“你再哭,再哭我就去找阿姨!”
宁耳倏地止了哭声,他睁着那双红红的、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邵柏翰。邵柏翰松了口气,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小可怜委屈地说:“你为什么老是欺负我……”下一刻,又大哭起来。
宁耳是真的难受极了。他也不想考那么差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考那么差。
邵柏翰自己考了双百,不安慰他就算了,为什么那么凶,还要告诉妈妈。
他一点都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在哭,他才不会哭,绝对不会。
委屈和难受加在一起,宁耳捂着嘴巴,不停地哭。他哭了很久,不知道有多久,但是真的很久很久,已经渐渐哭累了,心里不再堵着了,忽然,一个温暖炙热的怀抱将他紧紧拥住。
宁耳惊讶地睁开眼睛,邵柏翰将他用力地抱在怀里。
小男孩的身体非常矮小,但这怀抱却十分可靠。淡淡的柠檬味传入宁耳的鼻中,那是他这一生永远忘不掉的、最安心的味道。
邵柏翰的声音紧张得都在颤抖,抱着他的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不……不要哭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我去帮你去揍他。”
宁耳呆呆地被抱着,没有回答。
邵柏翰抱得更紧了:“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你。小耳,不要哭了,好不好?”
谁都欺负不了他?
宁耳看着操场上的几棵树,抿起了嘴唇。
明明最欺负他的就是邵柏翰!
宁耳胡思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