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桨虽然戴着口罩,但眼神里的惊愕却一览无遗。
夏天灼热的太阳跑过罅隙,光斑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
徐斯泽棒球帽下的眼眸茶色清浅,蕴着笑意地望着她。
“别再走丢了。”徐斯泽紧了紧两个人的手。
“找不回来的话,”徐斯泽停顿了一下,拇指指腹在苏桨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我的生活不甜了怎么办?”
他的话在苏桨的脑子里百转千回,一字一句宛若七彩斑斓的玻璃珠,起落起落地弹跳着,一颗一颗往她心里砸去。
苏桨心里的怪异感止不住地升腾,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徐斯泽变了,几乎可以说是一夜之间。
昨天傍晚还在说着关你屁事,今天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一言一行,都在一下一下地撩拨她的心。
苏桨不傻。
那般傲娇,脾气躁,对外人高冷的徐斯泽,能那么耐心地陪她站在这里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更何况是说着这样撩人心扉的甜话,他喜欢自己这个小念头渐渐在心里发酵。
“你.............”
苏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止住了话头,没继续问下去。
暧昧,就像一层薄到几乎要透明的纸张。双方站在对面,说远,却只是咫尺,说近,却又隔着一层暧昧的纸张,若即若离。
徐斯泽没明说出那四个字,苏桨万万不敢先去捅破那层纸。
苏桨缩了缩手,想从徐斯泽手中挣脱出来,无奈发现他攥得太紧。
徐斯泽低头盯着她:“要说什么?”
苏桨放弃了挣脱开他的手,她的手像卸力了一般,任由徐斯泽牵着。
她摇了一下头,小声:“没。”
徐斯泽也没放在心上,道:“走吧,带你去看医生了。”
男人的掌心宽大,骨节分明,牵得苏桨一片心迷意乱,泛疼的头也嗡嗡响。
绿荫成排,蝉鸣重重。
徐斯泽牵着苏桨朝白色大楼走去。
苏桨心里思绪千丝万缕地交杂在一起,盯着虚空发呆,太阳炙热,盯着盯着,她的视线里都快隐隐出现黑斑。
某一刻,她的视线里突然闯进一台相机。
苏桨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就松开了徐斯泽的手。
而与此同时,徐斯泽的手也松开了,干燥温暖的感觉瞬间脱离了苏桨的手心手背。
这一次,她的手抽走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任何阻碍。
苏桨一愣。
前方走过来的是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其中一个女生脖子上挂着一台单反,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今天他趴桌子上睡觉的时候,我拍到他的侧脸照了啊啊啊!好激动!”女孩的声音原本难以掩住欢欣雀跃,陡然变得遗憾起来,“要不是我妈今天让我把她落在家里的资料给送到她医院办公室里来,我还可以去看他打球呢!”
女孩们渐行渐远,声音越来越小。
徐斯泽和苏桨两个人谁都没有停下脚步。
苏桨僵在半空的手慢慢地放下,垂在身侧。
手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苏桨无意识地握紧了手心,像是在企图抓紧什么。
苏桨知道徐斯泽是公众人物,明白这是他见到相机的下意识反应,但心里还是一空。
徐斯泽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再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干咳了一声。
“走吧。”
苏桨不想表现得太过失落,声音如常:“好。”
这一次,徐斯泽没再牵她的手。
***
医院大厅里熙熙攘攘,杂乱的声潮一浪一浪往苏桨耳朵里涌。
进门的那一刻,苏桨突然喊住了徐斯泽。
“等等。”
徐斯泽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看向苏桨:“怎么?”
苏桨脚步调转了个方向,朝旁边走去。
徐斯泽不解地看着她,但还是跟着她走了过去。
医院里总有股阴凉感,苏桨迈上楼梯的时候只觉全身被冷流刺激得直起鸡皮疙瘩。
她不知不觉中走快了一些,徐斯泽系在她腰间的衬衫衣摆也跟着一晃一晃。
后头的徐斯泽两三步就追上她,跟她一起肩并肩。
“走那么快干嘛?”他的声音从口罩后传来。
苏桨没有转头看他:“冷。”
徐斯泽总是习惯性地插兜,他撇头看她,蓦地,朝她身边挤了过去,手臂擦了擦她的手臂。
虽然苏桨穿着短袖,但露出来的那一整截肌肤几乎全都让徐斯泽摩挲了个遍,她反射性地就往旁边躲。
苏桨觉得跟徐斯泽在一块儿,要时时刻刻警惕着,他对她来说不一般,每次一做稍微亲密点儿的动作,苏桨都会吓一跳,心脏也跟着砰砰响。
“做什么?”苏桨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眼睛睁得溜圆。
这一刻,即使徐斯泽戴着口罩,苏桨也能想象他口罩后那抹吊儿郎当的笑。
他挑起了一边眉毛,语气慵懒:“摩擦生热啊。”
苏桨:“........”
“你不是冷吗?”
苏桨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无语,她觉得徐斯泽荧屏上的人设彻底崩塌了。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到楼上了。
苏桨目光搜寻了一圈,往离楼梯口最远的那一排座椅走去。
徐斯泽盯着她的后脑勺,她扎着个马尾,发尾微晃。
他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苏桨在那一排位置前停下,蓝色的塑料座椅椅面光滑如镜。
“你在这里待着吧。”苏桨说。
徐斯泽疑惑:“为什么?”
苏桨太阳穴那里一阵一阵地泛疼,眼里露出的难受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