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这一瞬骤然抽身。
仿佛在噩梦中猛地惊醒,谢如蔷垂眼一看,两手皆是满手的汗,心脏狂跳间,又有些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对面。蒋曜仍在絮絮叨叨说着:“结果我后脚一跟上来,蔷儿你直接哭着撞我怀里,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无语死了!就为这事,后来还半学期没理我,可劲针对我,我怎么解释也不听……我真的,真的也不好怎么解释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解释得遮遮掩掩?”
谢如蔷刚要开口。
旁边的顾一彤却已然抢在前头冷笑出声:“我可是证人,还记得你当时说的话——你可压根没说钟成玉自己砸墙,还跟你‘交换秘密’的事。说你只是路过那谁信啊?你这少爷会没事跑城南巷去?就连钟瑾都以为你是帮他‘问消息’去了,跟你哥俩好扯一堆,横看竖看你都不可能无辜好吧?”
“我那不是……”
“不是什么?”
往事已隔经年。
顾一彤起先还是笑盈盈无所谓模样,却不知何故,说到这陡然火起,也不顾旁边摆拍正酣的一众女客齐齐侧目,便面无表情地狠推他一下。
“你还真做得出来,”她咬牙切齿,“咱们几个这么多年的交情,早知道钟成玉有问题你竟然不说!你要是早点说,后来至于闹得那么难看吗?”
“……后来,那也是后来的事。”
蒋曜在这事上理亏,也只有低头任她说,嘴里小声应着:“何况当时我说出来谁会信?根本没有任何证据,钟成玉就是知道,所以才……算了,反正,他这个人确实精得让人觉得瘆得慌,当下换做是你,彤子,换做是你你也只会跟我一样。”
“什么叫跟你一样?蒋曜你今天是有病是吧,有病你就滚远点,别把我说得——!”
“好了彤彤,好了,真的,够了。”
眼见着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刺头。
谢如蔷自认“罪魁祸首”之一,急忙起身,一边一个拦住,嘴里习以为常打着圆场:“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只能说真的,当时挺对不住你的,阿曜,还有彤彤,其实阿曜说得有道理,当时的事……不是他跳出来说话就能解决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翻旧账没意思,也只怪我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
“宝,你……”
“顾一彤,你看看咱蔷儿,再看看你。”
“死衰仔你再说!”
“够了够了。”
多说多错,这俩人没一个是消停的主。
谢如蔷原本是打车来这抱怨,没成想竟默默成了帮人熄火的那个,一时间说不出的心累,只能直接把顾一彤半抱半拽起,坐到自己那边,安抚完人情绪,脑子清明了些,复才又扭头,看向同样气鼓鼓的蒋少。
“话说,所以,”她突然问,“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他扮猪吃老虎加死绿茶的事,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虽然是,但至少也可以纠正一下你对他的侥幸心理吧。”
蒋曜道:“你跟我们说的时候,一直觉得他是在钟家才变成这样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钟成玉从一开始就……你懂的,蔷儿,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烂好人,更别说单纯?”
“你指什么?”
“就,”他撅了噘嘴,有些想转移话题的意思,“反正你现在知道了,他在初三的时候就已经做过这种事,更别提高中了。”
高中。
为什么刻意强调高中?
“……等等,你知道什么了?”
谢如蔷鲜少有这样反应灵敏的时候,脑子里瞬间警铃大作,侧头瞥了眼瞬间开始装傻充愣的顾一彤,又看向对面,蒋曜瞧出她脸色不好,急忙竖起根手指,在她跟前晃晃。
“这,作为听秘密的交换,就当你答应我的第一件事,行吧蔷儿?”
他说:“不要生气。昨晚我送彤子回家,她吐得天翻地覆的,后面就开始往外倒心里话,你知道的,她平时还好,真喝醉的时候酒品真的贼差,她现在又一个人住,我顺手帮她整理了下家,结果听了两句,就——”
“就泄密了。”
顾一彤像是唯恐他多说,急忙抢过话茬,又一把拉过谢如蔷的手,眉毛紧皱,漂亮的小脸蛋上顿时愁云密布,硬生生挤出点点泪花:“我真不是故意的宝,我发誓,就他一个人,我绝对没有告诉别人,我用我毕生的桃花运担保。”
“我也没有告诉别人。”
“滚你的死幺鸡!死远点,这事没人跟你争。”
“哟,彤子,你这话说得我可就不乐意了啊,什么叫……”
“好了,算了。”
谢如蔷从小就拿这俩人你一言我一嘴的连环套招没办法,只能就坡下驴,干脆什么都是一句“算了”了事。
末了,随手扯过一张饮品单遮住脸,头往后仰,靠住沙发,又深深叹出口气。
“剩下两件事是什么?”
她问得很轻。
却仿佛潜意识已然接受这秘密所带来的条件,也默认这秘密的“珍重”,剩下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倒是在无言以对间默契地对视一眼。
“那个……”
顾一彤欲言又止。
推了推蒋曜搁在桌面的右手。
“蔷儿,”于是思虑甚多的蒋少,此刻也不得不终于切入正题,小心翼翼试探道,“我说……要不,其实,咱去见一见钟瑾吧?”
“这算不算你让我答应你的事?”
“……当然。”
“那行,那我没话说。”
谢如蔷早也猜到这条件里必没好事,只爽快起身。
走出几步,又侧头问了句,“所以,他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