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玉半靠着枕头眯着一双桃花眼朝他哥笑,两人都是一身孝服,却没什么凄凉气氛。
“那老女人死了,哥也要去当兵了,这日子过得弟弟像做梦一样。”
陈延青收拾着家当,闻言低应了一声。
“哥,你穿起军服来一定好看,唔,不知道将军的衣服是什么样的?”陈延玉一边叠衣服一边问。
“不知道。”
“哥,要是有仗打一定记得开始的时候省点劲,到后面盯着大官砍!”
“知道了。”
木头,陈延玉撇嘴,眼睛骨碌碌一转,又问:“哥,你说我要是去铺子里做账,要带啥?”
陈延青回头,“你小子说啥?”
陈延玉笑嘻嘻道:“赵哥昨天问我要不要给他家铺子当账房先生哩!”
陈延青唬了一跳,“你可别蒙人赵哥,你会做账不?”
“赵哥说了,会者不难,我识字,他一教便会了。”
陈延青浓眉一皱,原本俊挺的样貌生生被左额那块红胎记化得狰狞丑恶。
陈延玉却不怕,只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赵哥那铺子不旺,我吃住在那也有平安吉祥帮把手,你当兵再揽几年饷,回来娶房媳妇,日子多美啊。”
见陈延青闷声不吭,陈延玉脸上笑也挂不住了,面色渐渐发沉,“哥,咱别这样行吗?哥!!”
陈延青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就在心里头想想不成吗?”
”人家是官老爷的姨太太,再帮你也不是对你有心思,她儿子八岁了!”
“姨太太......日子不好过。”
陈延玉脸色难看得很,闻言冷笑,“跟了你便好过了?”
“我喜欢她。”
“再好也是别人家的!”
......
两人对视,半晌,陈延玉眼眶发红,故作无事地抹了把脸,“妾通买卖,要是你发迹了,还想娶她,我......不拦你就是。”
陈延青沉默一会儿,低声道:“她很好。”
陈延玉扭头,声音闷闷的,“不好怎么配得上我哥。”
兄弟俩静静靠着坐了一会儿,又恍若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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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低头做了一下午的针线,贾环知道是绣给他姐姐的,料子虽寻常,却也是赵姨娘压箱底的东西了。
“姨娘,彩霞和碧妆还没回来?”贾环撂笔,疑道。
赵姨娘白眼一翻,咬断线头,嗤道:“那两个小浪蹄子不在宝二爷那抖骚还回来伺侯你呀!”
贾环只得自点了盏灯,又拿起一本佛经看了起来。
赵姨娘又道:“什么时候你过生辰,阖府里能这样来一场,姨娘这辈子就值了。”
贾环漫不经心应道:“嗯,待我金榜题名。”
赵姨娘顺手把扫线头的小扫帚朝他脑袋上砸。
“府里最忌讳这事儿,小心你那破嘴!”
听过忌讳猫的,听过忌讳狗的,没听过忌讳科举的,贾环来了兴致,道:“怎么说?”
赵姨娘朝外间张张,压低声音道:“听说先头太太生的珠大爷就是死在考场里头的!”
嗤,这可多了去了,就是他高中探花那场,会试考死了十三个,殿试还有两个猝死的呢!
纯粹是才学不够,临时拼命抱佛脚才生生把身子拖垮的。
见他不以为然,赵姨娘又作势要拧他耳朵,贾环拱手告了饶才罢了。
正说着,只听门外一阵吵嚷,是彩霞碧妆两个人回来了。
两人衣服鲜亮,双颊晕红,脚步也虚浮,想是吃了酒才回来的,赵姨娘见了更是一肚子火气,撂开针线就要骂。
贾环忙拦了,只对还清醒的彩霞道:“先回房罢。”
彩霞眼波流转,道了声是,便揽着犹在笑嘻嘻的碧妆走了。
赵姨娘大怒,“贾环!”
贾环叹气,无奈道:“你今日骂她们是解了气,明天她们去找琏二奶奶闹一闹,又是你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