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呢?”继国缘一问道。
沉默,还是沉默。
“兄长大人是不想回曜屋吗?”继国缘一又问道,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危险。
黑死牟于是不得不开口回答:“......日落之后。”
有时候黑死牟会觉得神之子也也不过是凡人,甚至还是格外笨拙单纯的性子,但每每这时候继国缘一总是好似不经意地戳穿他拙劣的伪装。说完黑死牟就微微侧过了头,他不愿意将自己那张面目全非的属于恶鬼的面孔暴露在胞弟面前,他当然可以通过拟态遮掩住那多出的四只鬼目,可这对于拥有通透世界的缘一来说实在是薄薄的隔了一道纱的区别而已。
“您在想什么,兄长?”
神之子突兀地发问。
黑死牟僵直地立在原地,他在想什么,又试图遮掩什么呢?就像是溺水的人紧握住那一把太过松散的稻草一样,黑死牟无比希望鬼舞辻无惨能够给他下达命令。
‘是什么命令都好,只要避免和缘一交谈就可以。’他在自己薄弱的意识里哀切地恳求道。
‘那就告诉继国缘一,你光是和他面对面就恶心到要吐出来的地步。’这样的话,我想要看到的,继国缘一被狠狠地伤害到的场景很快就会被实现了吧。
‘是,无惨大人。’黑死牟顺从地做出了回应。
那些丑陋的心情原本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的,哪怕自觉早就被胞弟看透,他也是无论如何都要用那些他不具备的高洁的东西来矫饰自己过于丑陋的灵魂的。但既然已经将自己的所有交付给无惨大人了,这就不是没意义的自我剖析,这是命令啊。
“......很恶心。”黑死牟张口说道,在第一句说出口之后剩下的那些毒鸩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要和你交流让我恶心到要吐出来的地步,明明看不起我的你却还虚伪地装作恭敬的样子,缘一你不觉得恶心吗?即便是你这样的怪胎不觉得恶心,我也是会觉得恶心的。”
他说的很对,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怪胎,生来就拥有那样才能的继国缘一本来就是怪胎,不然怎么能这样轻松地就给我造成了那种程度的伤害,即便是以我的恢复力,受伤的地方现在都还在被灼烧一样的疼痛折磨,好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太阳的光辉正在变得黯淡......
黑死牟木然地站着,两人面上的表情彻底和从前颠倒,他终于将埋藏了太久的话说了出来,也就在这时候,黑死牟忽然意识到.......比起神明一样的缘一,会这样想的自己才是最丑恶的存在。
继国缘一从未想过自己会从兄长口中听见这样一番话。
完全不知道吗......他其实是隐隐有预感的,所以才会在幼年的时候选择了离开,明明还眷恋着那个有兄长在的家的,但是如果连被眷恋的人本身都不希望他留下,即便厚颜无耻地留下了也不会有意义。
“这样吗?兄长......一直是这样看待缘一的吗?”继国缘一好像整个被切割了开来,一半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些什么,另一半却只能蜷缩着哭泣,“但是那也没有办法啊,毕竟兄长是这样的弱小,如果没有缘一的保护会很容易被欺骗愚弄吧,何况现在的兄长是连出现在阳光下面都做不到的,有这么明显弱点的兄长.....怎么可以逃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