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逊不以为意,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总把别人想得太好。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太后和燕王之间还能心平气和就怪了。”
清沅坐在镜前,丫鬟给她轻轻梳理头发,她自己挑了点口脂,点了点唇,镜子中略显苍白的女人颜色顿时好看许多。
她听了赵逊说她“心太善”的话,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赵逊想了想,又问:“今日是不是初五?命妇可以进宫请安的日子?你今日就再进宫去一趟。去看看太后到底怎么说。”
眠竹捧着一匣子耳饰给清沅看,清沅慢条斯理地选了一对金慈姑叶耳环,说:“难说,我今日忙得很。”
赵逊要不是还躺在床上,就要急得跳脚了,他说:“还有什么事比这事情更紧要?我是不招太后疼,我要是太后疼的那个人,天天往太后面前凑!你呀你,真是!就算不关心咱们自己的荣华富贵,太后还是你的姑母,你也该去关心关心啊。除了宫中的公主和女眷,太后最疼的可不就是你了?”
他一着急说话就乱套了。
清沅见他真急了,才道:“我今日进宫要去安平公主那里,要给她写一幅字。这是上次太后就交代了的。谁知道会在安平公主那里耽搁多久。”
赵逊这才放下心来,说:“只要你进了宫,太后一定会见你。好娘子,你可怜可怜我,这事情可全交给你了。”他哀求清沅的样子神态可掬,屋里几个丫鬟都忍不住偷偷笑了。清沅扫了她们一眼,几个人立刻收敛了神色。
顾清沅十载没有生育,还能在诚国公府高枕无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人人都知道顾清沅是顾太后心爱的侄女,光是这点就足够了。
何况顾清沅还是出了名的才女,孝女。当年顾清沅的父亲因渎职获罪,被判流放,在流放途中病死。顾清沅一个未婚少女,领着弟弟,奔波几地,为父亲入殓,把丧事办得十分妥帖。之后又刺血写佛经,整整三年只吃素,为父亲祈冥福。京中说起顾清沅,都说那个顾家的孝女,无人不称颂。
后来又过几年,顾清沅的父亲翻了案,查出来渎职一事是被人诬陷。顾清沅的孝女之名就越发让人感动。
宫中对顾清沅的评价也颇高。太后隔三差五就要清沅入宫,或是要她陪公主妃子们写字,或是要她说说宫外的事。有时候太后只单独与清沅说话,甚至有人传说太后在政事上犹豫不决的时候,都会找顾夫人商量。此话不是凭空而来,太后曾好几次亲口说过,若不是顾清沅要操持一个国公府,定要她留在寿椿宫在自己身边做女官。
所以赵逊决不敢轻视自己的夫人。他知道清沅早上起床时候只是在拿乔,今日清沅肯定会进宫与太后商量事情的。上一次也指不定太后已经对清沅说过什么了,否则清沅怎么能这么镇定自若?清沅嘴严,这也是太后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想到此处,赵逊心里轻快许多,清沅一走,他就准备去看赛马去了,他约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正打算从南边买几个歌姬,他这一天也是忙得很。
赵逊在赛马场上与朋友把酒言欢的时候,清沅正在寿椿宫中。
太后今年五十有五,但看起来仍像四十出头一样。清沅有时候看着她,会觉得这十几年来,太后的样貌似乎从来没有变化过。
“清沅,我上次同你说过什么来着?”太后今日心情好,没有在书房里,而是在茶室中见了清沅。
清沅接过宫女煮好的茶,道:“太后说,燕王之事不必忧虑,有自然应对之法。”
太后从来没有提过这所谓“自然应对之法”到底是什么法子。清沅原以为这只是太后在虚张声势,但今天看太后的样子,似乎事情已经解决了。
太后笑笑,从袖中取出一道纸递给清沅。
清沅放下茶,双手接过,展开纸张。
一封短短的密信,她反复看了三遍,才敢确信。
她抬起头,说:“燕王死了?”
太后品了一口茶,神色怡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