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桂看?着眼前的?少年,他隐约想起这个少年之前曾经?来过一?次,但没有这样把人召齐了说?话。所以敖桂那?时候并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主人。
郑九是个无根人,丹支邪的?奴仆们都看?出来了。
这群丹支邪奴仆都是从小极其穷苦,能被买来这座府上,每日吃穿不愁,顿顿有肉,已经?满足。府上的?其他奴仆不怎么与?他们交谈,他们也不敢与?汉人多话。这其中敖桂又与?其他人不同,他的?话格外少,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静静听着。
他们都以为郑九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有几?个在教?坊呆过的?就说?,宫中的?太监,有钱,若是得宠的?太监,说?不定比富商手上的?钱还多,都是喜欢买宅子?置地的?。但他们私下说?起来,还是会嘲笑?郑九,笑?他声音怪异,不是个男人。
敖桂还是有一?丝怀疑的?。因为郑九太过年轻了。他猜想过郑九上面应该还有一?个主人。但敖桂想的?也许是一?个老王爷,或者老公?主……他没有想到,他真正的?主人竟然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少年。
眼前的?少年,面色略显苍白文弱,一?看?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
下人搬来椅子?,燕王坐了下来,郑九垂手恭敬站在一?旁。
燕王缓缓扫视了众人一?遍。郑九向这十二个丹支邪奴仆道:“还不快给殿下行礼?”
这些人都是混迹市井的?,哪知道怎么给王爷行礼,也不知道该弯腰还是该跪下。有些人听到“殿下”两个字还有些发懵。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呆傻的?只是站着,有几?个机灵点的?就跪下行了个大礼。
敖桂一?听“殿下”两个字,就猜到了面前的?少年应该是个小王爷。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王爷。他在京中常听说?的?几?位爱摆阔的?王爷,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其中之一?。
敖桂只是站着。他左边一?个傻子?和他一?样竖着,右边一?个傻子?手足无措举起手乱摆,敖桂站在中间一?动不动,并不引人注目。
敖桂站着不动,燕王已经?看?眼里。看?着这七零八落的?行礼,燕王神色毫无变化。只是楼上的?安平公?主被逗坏了,她觉得这比宫中什么杂耍都好笑?。
公?主身边的?嬷嬷就道:“幸好没在楼下,这些丹支邪人果然粗鄙,又是刚刚买来不久,还没来得及调/教?。”
安平道:“那?咱们以后再来瞧瞧他们,看?看?有没有被调/教?出来。”
嬷嬷笑?着摇摇头。下一?次微服出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而且燕王年龄渐涨,说?不定哪天?就去封地了。不过这时候这话不便说?出来,扫了公?主的?兴致。
楼下这边,燕王对着这些丹支邪人训了几?句话,不外乎是要他们守规矩。敖桂面上不显露,但心中不由鄙夷。
虽然和之前经?手的?几?个主人相比,此处的?食宿都是最好的?,但敖桂还是没办法?对眼前的?主人心生感激。
因为他和母亲,吃了太多的?苦。他的?母亲年轻时候美貌,做了商人外室,后来生下了他。母亲说?他两三岁之前,过的?日子?是很舒适的?,但他已经?不记得了。后来商人生意不好,就卖了母亲住的?宅子?,将他们母子?接回了本家?,结果备受正室和其他妾室欺凌。
他几?岁时候就与?下人一?起劳作,没有人把他当做家?中的?公?子?。母亲又不再像从前那?么美貌,失去了宠爱,又因为胡姬身份,常常在后宅惹起争吵。不久之后他们母子?就被卖掉了。商人不是他的?父亲,只是他的?主人。
这些主人,从不把他当做一?个人,因为他是丹支邪人,所以他比其他奴仆更下贱,更像一?件货品,一?条狗。
所以他怎么可能因为多吃两块肉,就对眼前的?贵族少年摇尾巴,那?真与?狗有什么分别。
燕王说?完了规矩,又淡淡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识字?识汉字,识丹支邪文都行,最好是两者都识。”
敖桂眼睛一?亮,但他慢慢咬紧了牙关?,不愿出声。
他不出声,旁边却立刻有几?个人争着说?自己汉语丹支邪语都说?得很流利。燕王摇摇头,向郑九道:“我要的?是能写?能读的?。你这批买的?人当中都没有么?”
郑九跟随燕王多年,燕王交代要买人的?时候,是点名?了要买下敖桂,其他都是让他随便买的?。所以这时候燕王一?说?,郑九就知道是燕王在做戏。
郑九忙道:“是小人办事?不力,竟然没选到合适的?。能读写?的?奴隶虽然难寻,但给小人两天?时间,一?定能买到。”
燕王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道:“那?孤就再宽限你一?日。务必要买到。”
他语气冷峻,郑九即便知道他是在做戏,也不由紧张起来,越发诚惶诚恐应了是。
燕王语气仍是冷冷淡淡,对郑九说?:“你买的?这些人,体魄还成,但不知礼,又不识字,只能做些粗活,将来要办些买卖也不能交给他们。而且有这么十几?个丹支邪奴仆,没个人做头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