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两仪宫宫门打开,但顾皇后未迈出宫门一步。
顾皇后每日依然在两仪宫中,每日抄写经书,只说一心为皇帝祈福。
朝中姚丞相等大臣之?所?以不愿意看到顾皇后被?放出两仪宫,是怕顾家?死灰复燃。两仪宫门打开,姚丞相也是有疑虑的——让顾皇后在宫中过得舒坦点不算什么事。但顾皇后一步一步想重?扶顾家?,那断然不行?。
但姚丞相自己?又不能直接劝太子重?新把两仪宫宫门关上——顾皇后是太子生母。皇帝当初就是为了保太子,才没有废皇后,含糊带过皇后的罪名。
这种事情,本?来是该由太子妃和乔家?显身手的。结果乔家?这境况不说,太子妃在宫中也是悄无声息,从?传闻看,太子妃甚至还不如生下孩子之?前得宠。
姚丞相不得不将乔煦找来,还是要与乔煦谈一谈。他还没到彻底放弃乔家?的时候。
乔煦冬天时候都?在养病,如今病虽然好了,精神还没彻底恢复。
姚丞相对乔煦可以开门见山。
“太子开了两仪宫宫门,你应当已经知道?了吧。”
乔煦点头道?:“太子纯孝,是仁君之?德。”
他心里也在为这事情烦恼,先把“仁”和“孝”这两面大旗扔出去,不让丞相那么容易就开口。
说到底,乔家?没了皇帝支持,处境本?来就够艰难了。
丞相道?:“皇后前段时日,身体不适,又一直为皇帝抄经祈福,差点耽误了,幸好太子发现?及时。如此想来,当初皇帝关上两仪宫门,也许有什么误会。太子若能解开误会也是一桩好事。”
乔煦听姚丞相这么说,就有点坐不住了。他明知道?姚丞相是拿这话激他,但也没办法。
他含糊哼了两声,还是道?:“皇后虽然诚心悔过了,但当初毕竟关闭宫门是皇帝的决定……”
姚丞相又问太子妃有没有去过两仪宫看皇后。乔煦有些尴尬,道?:“并没有。”
姚丞相道?:“这还算是件好事。”
他对太子妃和乔家?都?不抱大期待了。最近怀恩县主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太子不愧是皇帝的嫡亲儿子,最像皇帝。将来少不得是后宫佳丽三千,爱宠甚多。太子妃在这样的后宫里,只怕难说最后的结局。但现?在还需要乔氏太子妃在这位置上,至少熬到太子登基前。
乔家?与太子妃再没有用,只要他们在那个位置上,本?身就是意义。这就意味着至少太子妃不在顾皇后的手里。
所?以姚丞相说乔简简还没见过顾皇后是件好事——她越晚直面顾皇后,就越晚被?顾皇后击溃。
姚丞相又与乔煦谈了谈。乔煦回去之?后,丞相又派了他的一个学生给乔煦传了话,教乔家?和太子妃下一步的行?动。
乔家?很快就给太子妃送了信。
乔简简这几日一直想着安平的那句话。安平劝她不要把太子越推越远。她不知道?自己?真的将太子推远了,还是太子从?来就没有真正贴近过她。
乔家?给她送来的信里,终于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这日是太子回东宫的日子。乔简简终于扫了颓唐,又仔细梳妆整理了一番。
太子与乔简简用晚膳时候,两个人都?是食不语,整顿饭一句话都?没有。等席面撤了,乔简简让乳娘把初初抱来。
等初初小姑娘过来的时候,乔简简主动对太子道?:“殿下,有件事情拖了许久,也该办起来了。”
萧重?均见她今日心情平静,面带微笑,说话似乎也比之?前镇定,就笑道?:“是什么事?东宫里你有什么想添置的不用问我。”
乔简简道?:“这事情必须要问过殿下,因为是要添两个人,两名良娣。”
太子一听,笑容就淡了些,道?:“怎么想起来这事情。”
乔简简道?:“这事情本?来在初初出生后就该准备了……今年父皇恢复得不错,身体有了起色。宫中一味压抑着也不好。我看近来时机就正好。何况将来要有大事,东宫里连良娣都?没有,怎么行?呢?譬如这次,遇上大事,我在休养身体,东宫连个拿的出手的女?眷都?没有,是我这个太子妃的失职。”
她娓娓道?来,太子含笑听着,等她说完了,问:“好,你要推荐哪两家?姑娘做这个良娣?”
乔简简低声道?:“妾不敢妄作主张。人选自然要殿下选自己?合心意的,妾只需要在宫中准备筹备好事罢了。”
太子倒是没想到这一出,今日这事情必然是乔家?给乔简简出的主意。他原以为乔家?肯定会推荐亲朋家?的女?儿,好来做乔简简的帮手。没想到乔家?这次比他想的要高?明一点。
“怎么,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会选什么样的良娣,不给我举荐?”太子逗了一下乔简简。
乔简简这一番话,都?已经准备了一整天了。这时候太子逗她,她也没心思逗趣,只道?:“我没有人选,殿下还是问问旁人好了。”
她本?来说这话只是随口,只是一出口就觉得这“旁人”好像在影射怀恩似的。她与太子都?有几分尴尬。
幸好乳娘抱了初初来,太子又笑了起来,抱过初初,才缓解了这气氛。
次日太子见到怀恩的时候,就把良娣的事情说了。
怀恩一听神色就变了,她坐于一旁,只是默默流泪。太子原来还想着若怀恩愿意以良娣身份入宫,他虽然心有愧疚,但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但看怀恩这神色,太子就知道?这事情不必再提了。他只是揽住怀恩的肩,低声道?:“你以为我真想要这两个良娣么?你不喜欢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怀恩哭道?:“那你与我说什么?别人给你点甜头,你就当别人是宝了。难道?还要拉着我一起对她感恩戴德?”
太子为她擦着眼?泪,叹道?:“你看你,至于这样伤心么?这样喜怒形于色,将来怎么做皇后?”
怀恩第一次听他允诺皇后二?字,终于破涕为笑,用帕子把眼?睛擦得红红的,柔声道?:“你这甜言蜜语,也不知道?多少人听过了。”
两人又温存一番,怀恩才道?:“你不要以为她大度,我小气。良娣我是不会去做的。但她说的没错,将来有大事,东宫人都?不够怎么行?。”
太子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道?:“你也随便?我挑两个?”
怀恩道?:“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曲盈衣跟了你许多年了,前段时间又封了保林,你就给她再提一提,做良娣吧。至于另一个,再物色看看。”
乔简简知道?太子要提曲盈衣做良娣,也没法反驳,毕竟是她让太子挑自己?合心意的,大方话已经说了,这时候也不能收回。
她就知道?怀恩确实厉害,轻巧就把这一招给化过去了。
春天过去了,夏天就要到了。后宫对两仪宫宫门打开的议论少了许多。因为除了太子与安平公主偶尔进去看一下皇后,皇后没有出来过,也没有召见过任何人,仿佛这宫门开与不开没有两样。
宁州这边,燕王夫妇都?已经得了消息。先是安平写信告诉他们宫中的情形,后来他们留在京中的眼?线也都?来了信,两仪宫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太子已经去看过顾皇后三次了,大概就是一个月去一次。
清沅这时候正是最难受的时候——她月份大了,终于体会到了孕期的痛苦。京中的消息虽然偶尔也让她胸闷,但还是肚子里那个孩子更让她吃力。
萧广逸赶在六月中旬终于回来了,他一见到清沅,就呆了一会儿,只是看着她的肚子。清沅捂住脸,开玩笑道?:“好了,我知道?我现?在的脸是不能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