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厉此问,丹霄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是救世主?恐怕你连什么状况都没有搞清楚。”
“你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
丹霄迈步,第一步就撞到抹厉的肩,他霸道的把她撞离自己面前,径直走向那辆等候已久的马车。马车上,小舅子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见他们的样子,已觉出气氛不对,他本和车里的孟氏母女小声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办,忽然见其中一个比自己高大健壮许多的男人走向自己,有些张皇失措。
丹霄在三丈远的距离停下,负手而立,高声道:“孟夫人,在下冒昧问你几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相信这个女人?她一没人手,二没物资,孟夫人是如何相信她能拯救西山城?她可有给你看过金牌手谕?难道她红口白牙一讲,你们就敢把命交到她手上?”
马车里翠儿“哇”的一声就哭了,抹厉气得直跳脚。
这孟翠儿哭,是有缘由的。孟夫人头上戴了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其中翠玉缺了一角,不曾想是故意磕碎的,虽不比刀口锋利,也能伤出血来。抹厉意外这孟夫人看着文静,性子却冲动,又想她这一走一回,也像是个冲动的性子……翠儿偷偷告诉抹厉,她根本不怕那个胖子,只是她一哭,娘亲就下不了手了。
下什么手?抹厉想想就后怕。
抹厉跑到马车前,一把推开孟管家,撩开车帘子钻了进去。车里昏黑,翠儿哭的正凶,抹厉顺着哭声定睛一瞧,孟夫人的手里握着那个破玉簪子,也不知道是要在哪比划。
“孟夫人!使不得!”
抹厉拉开孟夫人和翠儿的距离,一手将翠儿护在怀里,一手又去拉孟夫人的手,第一下没有抓住,反被划了一道口子。
“孟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你冷静一点!”
“你们都骗我!你们都骗我!”
“孟夫人,我没有骗你,我真是来帮西山城的!”
“骗子!骗子!大骗子!孟凡明你个骗子!”
翠儿吓得一直哭,抹厉死死抓住孟夫人的手,额头对额头,狠狠磕了上去。孟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铁头功吓到了,止住了哭喊,捂着头缩在车角。翠儿也吓到了,挂着泪痕的小脸上眨巴着大眼睛,同样一动不动。
抹厉道:“孟夫人,你听我说。天灾在南,人祸在西,西山城靠山吃山,根本不缺粮食。我此番前来,是因为西山城病了,缺一名医术高超的良工。”
翠儿拽着抹厉的衣袖,泪光在眼中亮闪闪:“茉莉花,你会治病吗?”
“我……”
“爹爹病了,不要娘亲和翠儿,翠儿哭也没用呜呜呜……”
翠儿一哭,抹厉头就大,她不忍心破坏自己在这丫头心中的印象,只好斟酌用词,小心翼翼地解释,“那个,我不会治病,不过我会看人治病。”
“嗯?”
“就是如果治病的是个坏大夫,我可以抓他。”
“抓?”
丹霄撩开车帘,借着最后的一点夕阳余光,将车里的情形打量一番,确认无事后,和抹厉视线对接一番,默默放下帘子。
“抓坏人。”抹厉摸摸翠儿的小脑袋,微微一笑,“坏人抓起来,西山城就有救啦!”
翠儿乖乖的听话,答应不哭,车里的气氛有所缓和,唯独孟夫人缩在车角,喃喃自语着“没救了……都完了……”整个人如受了天大的打击,万念俱灰。
抹厉神色一凛:“孟夫人,你若知道内情,坦白从宽。”
在抹厉的逼问之下,孟夫人才终于道出她所知道的真相——三个月前,西山城来了一名女大夫,这位女大夫不高不瘦不矮不胖,气质端的是清雅脱俗,长相娇美不失亲切,待人温柔和善,迅速就融入到西山城的生活中。适逢西山城有难,孟凡明有难,这位女大夫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留下来出手相助。让孟夫人万万想不到的是,病床前不过三五天的照顾,孟凡明就爱上了这个女人。
“我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拆穿她,我想尽一切办法,可她做什么都是滴水不漏,就连翠儿,都觉得我是在争风吃醋……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你该杀了她!她就是个妖女!自打这个妖女救下我夫君的命,我夫君就对她唯命是从,把我抛之脑后!城里人的病总好不了,一定是她在作祟!这个女人太狠毒了……”
为了照顾孟夫人的情绪,抹厉频频点头,一旁的翠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听明白,也跟着茉莉花的频率点头,画面颇为有趣。
趁孟夫人在气头上,抹厉搂过翠儿,小声嘱咐道:“茉莉花要去抓坏女人,有事就喊外面的叔叔,知道吗?”
“嗯嗯,喊叔叔。”
抹厉交代完,下车前最后看了一眼孟夫人,短短一天,她可是眼睁睁看着孟夫人从初见的可爱变成现在这般怨妇的可怕。扫兴归扫兴,孟夫人一幅恨不得亲手扒了那只狐狸精的皮的凶狠劲,反倒让抹厉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她不会有轻生的打算了。
随手将破簪子扔进草丛,抹厉气定神闲,向着前方光亮踱步。
他们是山中的野火,没有丝毫预兆,不知何时就会烧起。他们遇上山,就来得匆匆,遇上人,便来得缓缓。而去呢?野火的去没有方向,哪里起风,他们就烧到哪里,叫魑魅魍魉徒为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