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都休息了,一片黑漆漆的,琴儿留在外面把门,钟诗瑶提着宫灯溜了进去,结果进门没走几步就被什么绊了一跤,将宫灯凑近一看——地上躺了个人,还真是胡蝶。
钟诗瑶伸手去探胡蝶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舒了一口气,急忙叫琴儿进来,二人轮流把人背到内阁去。
胡蝶醒来再见到钟鲤,跪的五体投地,哭的梨花带雨。
“大人明察!一定是有歹人给臣下了迷药,臣才会昏倒在那后厨不省人事……大人!此歹人把臣诓骗到后厨去,一定有目的,恐怕是要毒害大人啊……”
“本阁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既然你说有人毒害本阁,可有证据?”
“没……没有。”
钟鲤愠怒:“本阁是怎么教你的?”
“大人啊!臣才上任一天不到,就遇到这种怪事……呜呜呜……臣冤枉……”
“夜深了……”钟鲤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胡蝶及时闭嘴,她怕的要死,在原地止不住的抽泣。钟鲤瞧她这般狼狈,一时问不出什么,便挥手命琴儿遣她下去,“宫门关了,胡大人今晚暂且住下吧,明日一早再随本阁去给陛下请安。”
琴儿领着胡蝶出去后,钟诗瑶急忙上前服侍钟鲤躺下,把脉一番。
钟鲤陷入沉思:今日若有人要加害她,她并不奇怪,她不明白的是,谁在救她?这位恩人利用胡蝶来破此梦,究竟是何用意?
“诗瑶不察,竟叫主子中了巫邪之术!该死!”钟诗瑶跪地请罪,钟鲤丝毫不慌,反而招招手,示意她凑得近些,“过来……这半月以来,陛下都召见了何人?”
众臣孤立钟鲤,陛下对内阁的态度也愈发冷淡,近半月,竟未曾踏入内阁半步。
内侍官每日都会将陛下的行程汇报给内阁,钟诗瑶并未曾发现陛下有何异样之举,不过既然主子问了,她还是细细道来,不放过任何细节。联想到这几日陛下和主子之间的别扭,钟诗瑶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陛下表面上冷落主子,实则却暗中保护吗……
钟诗瑶欲言又止,钟鲤看在眼里:“有话直说,恕你无罪。”
主子为替陛下开路,先后开罪姬家,王家两位世家大族,更闹得兄妹反目,群臣孤立……结果呢,陛下得了好处就像变了个人,先冷落内阁不说,更叫主子沦为宫里人的笑柄,钟诗瑶斟酌片刻,还是咽不下这样的委屈。人言可畏,陛下这样对待钟鲤,与当初的帝辛有何两样?
“……诗瑶替主子不值。”
“我就知道你委屈。”钟鲤抬手,示意钟诗瑶站起来,“起来吧,地上凉。”
“主子,你有所不知……就说后厨,诗瑶早就发觉内阁的一日三餐有异,方才去后厨确认才知,咱们的食材竟被厨娘扣去小半,留作私用。主子!一个小小厨娘就敢如此大胆,主子的官威何在啊?还有院落的那几个扫地丫鬟,她们嚼舌根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钟诗瑶啰啰嗦嗦说了一大推,钟鲤听到最后,笑着制止她,“诗瑶,我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你若觉得跟我委屈,随时可以回钟府去。”
诗瑶连连摇头:“不是的,诗瑶是替主子委屈啊!”情至深处,她随手将钟鲤的被角叠好,“主子在前朝受委屈,在西山受委屈,回来应该好好享福啊。”
钟鲤愣了一下,深觉此话在理,“噗嗤”一声笑了。
“主子你笑什么?”
“傻阿瑶,抱负能有所施展,已经是我的福分了。至于陛下,她怕我盛宠太过,招惹杀身之祸,是故意疏远我。你若不信,明日且去数数,这几日内阁附近的巡龙军是不是勤快了些。”
钟诗瑶经钟鲤这么一点拨,恍然大悟:“原来这胡蝶是陛下派来的啊!”真是看不出来,这胡蝶装傻挺有一套,险些把她也骗了过去。
“不,她不是。”
钟鲤否定地干脆,亦忧心忡忡:“今夜有妖,陛下就是想救,也没这个本事……”
墙的另一端,胡蝶整张脸贴在墙面,笑得两眼发光,春心荡漾:敢如此调嘴陛下,不愧是钟鲤大人!
琴儿抱着被子回来,一眼这偷偷摸摸的行为,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呢?”
胡蝶被背后的“大声”吓了一跳,急忙扭脸赔笑,贴近墙的那只手则迅速将暗藏的珠子塞回耳孔里。琴儿眼尖,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不打算饶她,“问你呢!你干什么呢?”琴儿将被子扔在地上,去抓胡蝶的手,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胡蝶扣着墙上的纹路,笑脸相迎:“头一次来宫里,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墙,哈哈……”她干笑两声,忽然话锋一转,“琴儿姐姐,你这个外衫是钟大人的吧!哎呀呀,大人对姐姐真好啊……瞧这衣服的面料,瞧这针线,哎呀,是千金难买的金蚕丝呢……”胡蝶抓着琴儿的袖角爱不释手,一下子弄得琴儿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什么金蚕丝,只是看胡蝶羡慕的样子,莫名开心,“这可是金蚕丝呢……”琴儿摸着衣角,三分羞涩,七分得意地点了点头,把方才对胡蝶的猜疑抛之脑后,“胡大人眼力真好,这都看的出来。”
胡蝶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暗暗松一口气:什么身份穿什么衣服,我还能不知道!
琴儿知这宫墙厚实,料胡蝶有心想听也听不出什么,便打消了疑虑,她回身拾起地上的被子,大力拍了拍灰,准备重新为胡蝶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