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友谅郁郁道:“我哪知道,我当时还纳闷,以为陛下?提沈青樾是要找个由头治他的罪,哪里知是要行封赏的。”
罗松堂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会不会是嫌柳昀权势大,所以——”
曾友谅扁着嘴摇摇头:“我看不像,陛下?若真要扶人来对付柳昀,扶谁也不会扶沈青樾。沈青樾那个脾气,肯不肯受这一品国公的封赏还有个论头,保不齐跟他两个阿姐一样,士可杀不可辱,追着先帝一同去了呢。”
“也是。”罗松堂点头,“青樾这一点与时雨像,前?天你是没看到,时雨听说先帝宾天,险些,唉——”
说到这里,径自一叹,自行住了口,一来是想起苏晋,没由来心酸,二来,曾友谅与苏时雨有龃龉,与他提她,博不来几分共情。
谁知曾友谅竟也跟着叹了一声,点头道:“苏时雨的确是可惜了。”
倒也无怪。
自朱沢微去世,曾友谅就夹着尾巴做人,还好朝中各官职出缺,吏部尚书又是个紧要职务,除了他,无人有这个资历做好。
凭白捡了几年性命,与苏晋共事,她后来官压他一头,却没因昔日龃龉与他多计较,也不知是没这个功夫还是真的心胸广博,他也没问,久而久之?,看她行事磊落,手段凌厉,渐渐便生出些敬重之?意。
二人站在雪地里说了半晌话,快至六部,不远处两名小吏迎来,都是礼部的,呈上一封御帖,拜道:“二位尚书大人,今早柳大人已将年号拟定了,特命人送来各部。”
曾友谅罗松堂对看一眼,拿了御帖来看。
御帖上正是柳朝明的笔迹,只书两个字,永济。
罗松堂与曾友谅十分诧异。
按说拟年号是大事,当由翰林与礼部拟好些个供陛下?择选,拟时七卿与内阁都当在场。
今年情况特殊,陛下?“谵妄”,是以礼部去问了摄政大人的意思,谁知柳昀敷衍,竟只写了这么?一个,然而奇的是,也就这么?一个年号,还呈给朱昱深看了,朱昱深还特地拿朱笔,在“永济”二字上圈了一圈。
也不知这君臣二人在想什么?。
曾友谅抬头:“就定了?不再议了?”
小吏点头:“是,流照阁传话说,定了,自今日起,就是永济年,咱们的陛下?,便是永济皇帝了。”
罗松堂仍不信,晋安帝拟年号已堪称草率,永济帝拟个年号,竟没他礼部的事了。
“柳大人呢?”
小吏道:“回罗大人,摄政大人今早在都察院,之?后拟好年号去寻了陛下?,方才大约是回流照阁了,但——”他顿了顿,“还是那个规矩,这一月,任何人都不得去流照阁打扰大人。”
这是明华宫起火隔日,流照阁立下?的规矩,想来倒也没什么?,先帝去世,众臣各有祭拜法,柳昀贵为摄政,当作表率,每日花三五个时辰为先帝进香诵经一月也是应当的。
当初宫里的人不是还传言说,柳氏一门最讲究一个忠字,当初摄政大人的父亲进京,因柳昀上值时分赶回府邸,还罚其在太|祖皇帝的牌位前?跪了两个时辰么?。
流照阁的正堂内的确有袅袅檀香气。
案台旁设了佛案,先帝谥号未定,还写着“晋安”二字,然而,传言该为先帝诵经的柳朝明立在窗前?,像是在等什么?。
黄昏将至,窗外微雪不止。
须臾,一名药官自后堂而来,对着柳朝明的背影合袖一揖:“大人,那一位方才醒了。”
柳朝明的目光无波澜。
“还说不出来话,应是起火的时候,吸进太多烟子,太医院的李掌院已为他看过,说是伤了肺腑。手臂上的伤倒是无碍,养养就好了。”
柳朝明“嗯”了一声。
“那一位虽暂说不出来话,但醒来时,人像有半刻清醒,张了嘴,看口型,像是说想离开,又像说了一个‘雨’字。”
“他说想去哪里了么??”柳朝明问。
药官摇了摇头:“没有,太虚弱,一下?又睡过去了。李掌院把了脉,说脉象很不好,寻常人肺腑伤成这样,怕是活不成,还好这位自幼习武,身子骨结识,可惜弃了生念,也不知往后能不能救活,还拖下?官来为大人带句话,掌院使他只能尽力施救,若救不了,请摄政大人莫怪。”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