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忍不住皱眉“啧”了一声。
大虎关心道:“老大,您是不是怕疼?您要是觉得疼就喊出来。”
江辞有点生气:“谁怕疼了?我能怕疼吗?没见识!”又道,“这是我跟我师父学的,他不高兴了就会‘啧’一声,高手都这样!”
大虎与二虎一听这竟是南镖头的习惯,眼?都直了,咽了口?唾沫,同时学舌:“啧!”
云熙沉默了一会儿?,道:“江辞,方才多谢你。”
若非他挺身而出,受伤的就是自?己了。
江辞看他一眼?,月色穿林而洒,被?滤去?了好几层,岩石下更是一片黑黢黢,只能瞧见透亮的眸。
他“哎”了一声,不想说自?己其实是出于?内疚。
他们江家是有军籍的,大随武将,职责在战,在守,最讲究忠义坦荡,说人“没爹”,揭人伤疤,太次太没品了,不是他江小少爷干出的事儿?,虽然那句话是他座下护法说的。
“木头这个名字不适合你。”江辞转移了话题,“还?是晁先生会起名字,木云熙好听些。”
云熙笑了一下,垂着?眸道:“可我很喜欢木头这个名,是我一个很亲很亲的人给我起的。”
江辞奇道:“你除了阿香姨还?有亲人么?那你去?找——”
话未说完,寂然无声的暗夜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嘶鸣,从喉管子出来的声音,渗着?怒意——竟是方才那头野猪找来了。
二虎吓得战战兢兢:“老、老大,怎么办?”
江辞压低声音问:“云熙,你脑子好,你说。”
云熙想了想,他们方才跑了足有半刻,野猪一直没有追来,此刻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呢?
又听到低微的吸气声,像在闻着?什么。
血味?
那找到他们,只是迟早的事了。
云熙一下握住了江辞的胳膊:“跑!”
四个孩子一下从岩石底下窜出,往密林更深处跑去?,与之同时,野猪低吼一声,撒开蹄子就追上来。
然而,他们四人方才一番奔逃已耗光了力气,加之没吃夜饭,哪里能快得过猛兽,眼?见着?落在最后?的二虎就要被?野猪追上,大虎嘶喊一声:“二虎子——”
江辞一咬牙,回头两步就要拽二虎的胳膊。
逃命最忌讳左顾右盼,到最后?一个都救不了,云熙一看那野猪一下就要撞上三人,也急了,拼了命叫,想吸引野猪的注意,照着?方才引它撞树的法子再来一回,可惜野猪全然不理他,冲着?血味而去?。
正?这时,暗夜中,忽闻一声刀鸣。
一星火色从天而降,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形。
“江辞,接住了!”一个沉朗的声音伴火而来。
江辞双眸一下瞪大:“是我师父!”
他喜不自?胜,连带着?四肢都涌上无穷力气,稳稳将落至眼?前的火把接在手中,吓退朝他们奔来的野猪。
野猪原地徘徊两步,低吼两声,卯足力气再次撞来。
“闪开!”南亭喝道,提刀而上,挡在江辞身前,在野猪撞来的瞬间一个旋身避过,与之同时,右手的刀抛至左手,反身往下一劈,然后?——“啧”了一声。
这山里长大的猪,皮真是又硬又厚,这么一劈,寻常的牛羊都该两半开花了,它竟只开了个口?。
江辞、大虎、二虎眼?都看直了,不约而同地跟着?:“啧!”
火色只照在南亭一处,就像他身上带着?光一般。
野猪受了伤,更是怒气腾腾,简直要不死不休。
南亭从前在西北斗过狼,在封岚山杀过熊,被?关在东宫的时候,还?斩过群蛇,知道这些畜生被?激怒后?的脾气,收刀的一瞬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纵身一个腾挪,避开野猪回头一撞,随即矮身而下,一手撑着?地面,找准它侧腹的柔软处,另一手直接将长刀灌入它的身体?中。
野猪嘶鸣一声,用足力气甩蹄子蹬他,然而南亭早已飘飘然退开数步,连它临终的血都没溅到一滴。
“太、太厉害了——”江辞愣愣地看了半天,直到南亭都走到他面前了,才蹦出这么一句。
南亭看着?他左胳膊渗出的血,眉心微蹙,从腰间掏出金创药,原打算叫大虎二虎帮江辞敷,谁知低眼?一看,两人的裤子都湿了。
没出息。
他又四下一望,找到站在暗处,一直没出声的孩子,说道:“你过来。”
木云熙对眼?前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知道这就是江辞与大虎二虎日日里奉若神明的南镖头,却?疑心自?己是否还?曾在哪里,见过他?
一个小小的,如星似月的身影自?暗色里走出。
南亭也没细看,将金疮药递给他,然后?打量着?江辞的伤口?,说:“把袖管子给他扯开,上了药再——”
话头一下哽在咽喉里,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地定住。
那张脸他记得,他看着?他长大,像他皇兄,也像他皇嫂,像他找了多少年,寻遍天涯都无踪迹的家人。
心中有海潮吞天,双眸里日升月落。
朱南羡别过脸再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