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欢心下一动,突然抬身伸手,看着像是要去抓那佩玉:“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嵬名霄猛地缩手,躲开去,却被她一股蛮劲,顺势给扑坐在地上。
那一刹那,裴煊突然睁眼,箭步冲上来,一把拉开她,紧跟着,劈头盖脸,就朝嵬名霄挥拳招呼过去。
嵬名霄反应也快,一个抬手格挡,就地翻滚起身,给招架住,裴煊再攻,两人便迅速扭打成一团。
夜长欢赶紧朝着墙根滚开,挪出地方来供他二人打斗,同时,密切观战。
刚才那突来的默契,她也不知,是不是有神灵相助。先前别头之际,发现裴煊不说话,靠在墙边凝神定气,她就大约知道,裴煊想做什么了。
这个嵬名霄,能够悄无声息潜入敌境,想必有些本事;而几句对答下来,听他言语作派,想必,他对自己的本事,也是有所倚仗的。
往往,自大者,容易栽在自大上!
不知道,暗室外面,还有多少他的人,但是此刻,下到暗室来的,只有他一人。且他最大意的是,居然解开了她与裴煊的手脚束缚!
这便是稍纵即逝的可乘之机!如果她是裴煊,她一定会抓住这个反转的机会的。
果然,裴煊与她,想到了一处!真是破天荒的心有灵犀!
夜长欢靠在墙角,慢慢地贴着墙壁,站起身来。此时此刻,早已顾不得什么晕沉头痛,反倒庆幸,是不是这激得全身微微颤抖的高热,把脑子给烧得灵光了许多?
眼前的两人,几番缠斗,已经从有章法的拳脚套路,演变成了滚地的撕打掐架。
她以前最喜看皇城禁军的比武大赛,自然也看得懂些门道。夏国人身材高壮,嵬名霄仅凭蛮力,便可以胜裴煊一筹,裴煊虽然身量也高,但估计是动口不动手的京官大员做得久了,自然显得文气许多,此时全凭巧劲在支撑。两人暂时不分胜负,可是,只要嵬名霄出声叫外面的帮手,便没有什么悬念了。
眼看着裴煊一个闪劲,被嵬名霄制在地上,挥拳泄愤。夏国王子根本不屑于叫什么帮手,自己稍许使把劲,就可以搞定这个又累又饿的人质。
夜长欢一急,双手本能地朝墙上摸去,想有个抓挠,触手摸到墙角一件事物,低头一看,是个干臭的净桶,便一把抄起来,朝着嵬名霄头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她使出最大的力气,死命地砸。砰!砰!砰!听得木桶撞击人脑的惨烈声音,然后,正在专心致志揍人的嵬名霄,约莫是惊讶于背后意想不到的偷袭,想要扭头来看一看这个彪悍凶猛的娘子,可才转了半圈,就硬了脖子,身躯一软,倒了下去。
“咚”地一声,夜长欢扔了手中木桶,看着裴煊推开晕倒的嵬名霄,抹着嘴边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她亦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身形不稳。那净桶上的干枯粪垢,被她刚才猛地敲震,抖落成一阵烟尘,弥漫在空中,呛得她一阵咳嗽。
裴煊两步抢过来,双臂一张,一箍,就缠树一般将她抱住,不知是在借她稳住桩子,还是在止她的摇摇欲坠之势。
夜长欢被粪尘呛着,又像是被自己敲人的凶悍举动吓着了,惊魂未定,喘得厉害。
“干得好!”裴煊抬手在她背上长长地抚了几把,深深吐气,赞了她一句。不知是平静她的惊魂,还是在平息自己的兴奋。
裴煊居然夸她,夜长欢直觉得,好受用。感觉着那贴在她身上的擂鼓心跳,那种前所未有的默契,在持续蔓延。
嵬名霄进来时,裴煊将她推到地上,说与她不熟的莫名举动,她也突然理解了,怕也是为了不让她扯进来受牵连,或者是避免嵬名霄拿她做要挟吧。
夜长欢突然觉得,离裴煊有种前所未有的靠近,这个人,也许,并不如他口中所言的那般厌恶她吧。有些微妙的感觉,其实不能用耳朵去听,而是要用心去听的。
若有所悟,心中涌动,遂乖巧地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以他为质,我们冲出去。”
说着,裴煊已经放开她,去角落里捡了绳索,就是昨夜绑他俩所用的那些,开始绑人。
等裴煊将嵬名霄五花大绑,再抓过地上净桶,朝着那厮身上,又是一阵紧敲慢击,将他复又敲醒过来之时,外面守候的夏国人,终于起了疑心,探头下来察看了。看了又看,等终于适应了地室中的昏暗,看清楚里面的光景,便开始挤在狭窄石阶上,要涌进暗室里来。
裴煊仰头看了看出口处的动静,摸出嵬名霄腰上的弯刀匕首,将就架到他的脖子上,沉缓的声音,悠悠地说来:“叫你的人备上两匹马,还有清水与干粮。嵬名王子不是一直仰慕玉京繁华吗?我带你,去好生见识见识。”
那语气,仿佛是在邀请一个旧时好友,共游繁华地,把酒话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