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隐姓埋名,化名君月奴,他加入月隐,建立了十二夜之门,所谓十二夜之门,便是追随殿下的信徒。”
“十二夜之门里有?公子岚、凤鸢、蓝琵琶、连梧、绮夜罗、朔州、白惊堂、晚鸩、淮枳、穆殷……他们?原先都是追随殿下的信徒,同样也?都是神祇后?人。”
“公子岚与凤鸢一直信仰殿下,蓝琵琶和穆殷随主,连梧绮夜罗、晚鸩淮枳是一方加入,另一个亦然,朔州与白惊堂……若我猜的没错,他们?应当是崇尚殿下的实力?。”
“他们?一直追随殿下,月隐因此所向披靡,但是好景不长……后?来邪咒出现?了。他们?是神祇后?人,每一个人都难逃陨落,邪咒无法可解,他们?试图从?人族身上找到答案。”
“为何会从?人族身上……因为神祇本身便是从?人族信仰之中诞生,他们?生于人族的信仰,同样湮没于人族的信仰。”
宋悯欢眼中一片澄明,像是透过三千年的长河得以窥见真相。
“同为神祇后?人,他们?选择不同,公子岚与凤鸢坚定的追随殿下,不会做任何伤害人族之事,蓝琵琶、朔州,白惊堂他们?选择了听从?圣君僭越之言,从?人族身上找到破解邪咒的方式。”
“这般两相决裂,十二夜之门因此分?散,一部分?继续追随殿下,另一部分?摒弃了人族,他们?变得和月隐对?立。”
“而为何他们?要把邪咒放在人族身上,这是僭越所言,僭越想要人族跟着一同受邪咒折磨……更想通过人族找到符合献祭无尽渊门的邪灵。”
“若是邪灵出世,他用邪灵献祭十二柱大妖,到时候无尽渊门打开,人间……将会变成?炼狱。”
“妖魔横生、天下大乱,到时……人族会消失于天地之间。”
他在诉说着一段面前长乐并不清楚的过去,但是这段过去、却是在他的过去里,切切实实发生过的。
原本三千年前的幻阵也?是这般的发展,可因为他过来了,伪装成?士兵的君月奴并没有?被长乐注意到,他到了长乐身边,之后?的一切发展都已不同。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长乐安安静静的听着,此时才问?道:“你为何……那?般确定是僭越,确定应当出现?在我身边的是他?”
青年说的都是他未曾经历过的、听起来像是和他相关,却又离他很远,里面的那?些?人他却认识。
连梧和绮夜罗是中武之神,他们?曾在祭祀上见过,朔州是邪神、白惊堂有?“邪僧”之称,这两人同他交过手,穆殷他也?见过,晚鸩和淮枳是他的下属。
至于僭越……他们?也?曾经见过一面,当时他去拜访汝泷族,见到了传闻中的圣君。
那?时他已经站到人族这一方,拜访汝泷族时隔着人群与僭越对?上视线,僭越并不待见他,情绪很浅淡,但是他察觉到了厌恶和一抹杀意。
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交集。
长乐回想起来,过去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面前的青年。青年说的这些?都没有?发生,但是却莫名给他一种?抓不住对?方的感觉。
原先是落在实处的,此时面前的人在他面前,他心里却空荡荡的,仿佛这个人随时都能够从?他身边消失。
他们?两人不过是隔着茶几?,长乐眼中带着些?许怔然,总觉得在此刻,两人像是隔了许多他跨越不了的鸿沟。
漫天黄沙湮去,远处逐渐的能够看到月隐的旗帜,剑与冠冕的图纹飘荡开来,长风皓空之下,那?便是月隐。
一个属于三千年前乱世飘摇、难得存在的一方安定城池,是无数人用鲜血换来的。
宋悯欢看向窗外,慢慢的又收回了视线。
长乐问?的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在他的过去之中,当年四位神祇,君月奴便是其中一位,是一直追随着他们?的。
而君月奴便是僭越。
所有?的真相、都是他一步步不断接近,慢慢揭开的。
他知道长乐的未来、神祇后?人的未来,月隐的未来,这些?都是散在过去的星光尘埃,被后?人口口相传。
他开了口,嗓音里带着许多情绪,像是在感叹、并没有?可惜,还?有?几?分?平淡。
“殿下,你应该清楚,”宋悯欢抬起眼眸,“我并不是这里的人……你我相隔,不是千山万水的距离可以比拟。”
“我们?……并不在一个时代。”
“在我的时代,你早已陨落、你是三千年前消陨的神祇,受人供奉、万人敬仰,而我……不过是受神祇眷顾、甘愿守护正道,盛世之中万千仙门弟子之一。”
“你我能够相遇……因为我便是被僭越选中的邪灵。”
他在前一天晚上已经想起来了一切,掌心握着那?枚红莲玉扣,说出来了残酷的真相。
“我爱上的是殿下的转世,他如今性命岌岌可危,僭越设阵将我困在这里……他一直让我以为那?人已经死了,想让我永远留在这里。”
“这阵……便是献祭之阵,若我沉沦在此处,会成?为十二柱大妖的祭品。”
他同长乐说这些?,是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对?他而言这里是幻阵,对?幻阵之中的长乐、公子岚、凤鸢、对?他们?来说,这里经历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一生。
幻阵之中他整整待了将近一年多。
几?百个日夜,他与长乐并肩作战,在血与火交织的荒芜之中寻找生存的希望,他们?除邪祟,平定战乱,为战死的邪祟安顿尸骨。
他见到了许多受苦的百姓,百姓敬重他们?,在山河破碎时,百姓们?最受磋磨,路有?冻死骨,暮深三冬寒。
他亲眼所见人族的苦难,在这里度过的日夜、经历的一切,都深深的刻在他的记忆之中,他有?一刻,确实有?些?动摇。
动摇的是那?些?百姓、士兵,挣扎在战乱之中的人们?。有?那?么一刻,他想留下来守护他们?,为他们?免病灾沉痛、为他们?有?朝一日能够不再受战乱之苦,为他们?守一方破碎山河。
可他也?有?自己的责任,不能够停留在这里。眼前一切,不过是浮云梦一场,梦醒之后?空空如也?。
一切都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