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宴归席,许南辞便凑上来。
“姐姐,方才喻宸皇贵妃夸你呢。”许南辞一脸好奇。
“哦?是吗?”郑宴侧目,笑得滴水不漏。
“嗯,夸你讨人喜欢。姐姐,你和喻宸皇贵妃是旧识?”
先是荔枝,后是夸赞。许南辞挤破脑袋也想不出喻宸为何偏爱郑宴,只当她俩是旧识。
郑宴脑海中浮现出喻宸笑得花枝乱颤的得意样子,笑得宠溺。
“旧识谈不上,不过是有缘相见。”
花溆亭中匆匆一面,注定半生纠缠不休。福祸难知啊。
郑宴摇头,打量对面的楚远威。他似是极为伤怀,一声不吭地灌酒。见他动作越发无状,郑宴笑得越发开怀。
“妾身采女李氏,为太后、皇上献舞。”
李羡婴果然穿了那件海棠红长裙,浓妆艳抹,妖艳逼人却失灵气,四下议论纷纷。
楚远威眼睛发直,他醉得厉害,直勾勾看着那红衣,半晌无言。
他又想起了郑宴,那个点了妆红,尽态极妍却有趣的小女子。她好似又站在了大殿中央,巧笑盼兮,从折扇后探出含情脉脉的眼睛。
李羡婴展袖,舞了起来。她跳的是西域胡旋舞,咚咚鼓点响起,每一声都扣动心弦。只听那鼓声越发急促,李羡婴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她好似一朵盛放的芍药,不知疲倦地旋转。翻飞的衣袂若蝶,身子曼妙尽显妖娆。
楚远威脑子发昏,目光中只有那红衣如火一般燃烧,惹得他心痒难耐。
一片混沌中,他好似成了执掌天下的九五之尊。他坐于王座,云纹龙服加身,而他心爱的女人,一袭红衣,冲他微笑。
那女子翩翩起舞,玲珑身子隐在绸缎之下。他握住那细长的腰带,轻轻一扯,便能看到那具雪白的身体。楚远威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他不自觉地站起来,向前迈了一步。
那女子近了,旋转着,舞动着,像只乖顺的夜莺投向他的怀抱。
下一秒,便永坠极乐,醉生梦死。
郑宴勾起唇角,在一片惊呼中,看着李羡婴飞向楚远威的怀抱。
楚远威接住了她,吻得缠绵悱恻。
好一对恩爱情人。
极乐之音将歇,鬼门大开。
永寿惊变起,林堇言轰然站起,双目瞪大,大叫一声:“把这贱妇拿下!”声音嘶哑难听,用尽了浑身力气。
羽林卫涌进永寿宫,将楚远威、李羡婴围住,伸手便去拽笑得疯狂的李羡婴。
“本太子的女人,谁敢乱动?”楚远威药效发作,脑中一片混沌,他揽着李羡婴,一脚踢开围上来的侍卫。
“威儿!”林堇言的声音已近绝望。
“还不快将妖妇拿下!”柳扶画丽容失色,纵是阅历无数,今日之事却实在超出她的承受之力。
她最疼爱的皇长孙,居然与贱妇暗通款曲?
原本安静的大殿炸开了锅,喻宸也是一脸茫然。她望着殿中央癫狂的二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僵硬地回头,望向大殿的角落。
一片喧嚣中,郑宴面色冷寂,一声不响地观看这一切。
八月十三,好戏开台。喻宸终是明白了其中深意,却不想如此触目惊心。
冷意爬上喻宸的身体,今日,她终于看到了完整的郑宴。
郑宴褪去了温和的画皮,袖中软剑开了刃,十步杀一人。她端得是风雅无双,足下是白骨森森。
她就是那头白狼,漆黑的瞳孔紧锁目标,冷静而疯狂,不会有一丝一毫地偏差。喻宸内心生起奇异的欣喜,这只冷血至极的狼却为了她,放下自由辽阔的边疆,自愿入局。
喻宸看着郑宴,郑宴似是觉察到什么,侧目而视。
视线交汇,郑宴望着喻宸,笑得温柔似水。
好似这将死的数千人命,与她毫不相干。
她就站在那里,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