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铎捧住清清的脸,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我没事,”他实话实说,“我就是嫌烦,不?想?救。”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带着任性的语气和?她?说话,直接把清清说愣了。
活阎罗还真不?把她?当?外人啊,这耍赖的语气,若落在旁人耳朵里,估计要怀疑人生了。
清清非但不?觉得他无理?,反而觉得他可爱得要命。
“那?要不?,看着她?死?”清清逗他,“可是,廉诚和?铁锤已经暴露了,对方有了防备,再找其他证人就难了。”
谢铎没说话,低头吻住她?,阻止她?的喋喋不?休。
清清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哪里还敢使唤谢铎?只找他要了几丸吊着气的药,又顺了些治外伤的金疮药,另找了信任的张大夫过来?。
张大夫长期出入谢府,跟谢府上下关系都不?错,恪守医德,从来?不?会乱说什么。
老人家一看到伤成这样的姑娘,又是愤怒又是痛心,连忙小心谨慎地避过伤口为女子?诊治,好歹保住了她?一条性命,可她?的容貌实在损毁的太厉害了,张大夫也无能为力。
能保住性命就好,清清想?着,蝼蚁尚且偷生,若这女子?醒了以后坚持要寻短见,那?也是她?的选择,而现在,她?要救她?。
对此,谢铎已有些见怪不?怪了,从凌霜到这女子?,他要挨个都吃醋,估计能把自己酸死。
虽然?他觉得其他人都不?重要,但更不?想?看到清清为别人操心难过,第二日,还是给女子?开了药,让人抓药来?煎服。
等药煎好服下的时候,离过堂之日只有一天了,青樱是最不?放心的那?个,担心女子?醒不?过来?,没办法上堂做证,又怕她?醒了但是不?愿意去,整个人不?停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别转了,转的我晕头转向。”清清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放心,我已经叫廉诚去找其他证据了。”
“真的?”青樱不?敢转了,回到清清身边,小幅度地给她?捶腿,“时间这么短,除非是如?山铁证,否则,他们都可以否认。”
清清喂她?一瓣橘子?,点点头:“是啊,所以不?能把希望全?部放在这姑娘身上,总要有点儿其他的准备。”
——那?二人连续两天在同一时间推着小车从元府到破庙,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更何况还在车上发现了一名垂危的女子??
清清让廉诚和?铁锤带人前去查探,想?来?也快有结果了。
实在找不?到结果,还有谢铎呢。
他既然?说了元维不?能留,就一定会有所作为,只是看清清对此事这么上心,先让她?玩玩而已。
所以清清也不?着急,在院子?里等他们回来?。
没想?到,临近傍晚他们都没出现,倒是那?个女子?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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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显然?受到了惊吓,见人就喊,抱着头往角落里缩。
她?的脸上裹满了纱布,几乎只有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她?这样捂着头,自然?摸到了脸上的纱布,一时更加绝望,大声嘶喊起来?。
“把她?打晕。”清清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站在远些的地方,皱眉望着女子?的方向。
女子?正处在崩溃状态,力气奇大,几个丫鬟都压不?住她?,又担心碰到她?伤口,是以不?敢太过用力。
这一手下留情,竟然?女子?逃脱了几人的桎梏,朝清清冲了过去!
“夫人!”丫鬟们齐声惊呼,她?们可都被吓坏了。
夫人身怀有孕,若被她?冲撞了,出了点儿什么事情,她?们可怎么担待?
于是忙跟上女子?的脚步,想?把她?拦住。
房间里乱成一团,那?女子?的动?作又很快,眨眼间就要来?到清清的身旁!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很大,瞳孔却很小,似乎正处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
清清观察着她?,没有躲,而她?的动?作非常快,几乎是瞬间就冲了上来?!
“夫人小心!”众人大喊着。
眼看着女人的手即将触碰到清清的衣角,有的人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只觉得后背涌起让人汗毛倒数的冷汗。
清清却只是动?作轻盈地往旁边一闪,避过了女子?的手。众人甚至看不?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就觉得她?突然?来?到了女子?的身后,紧接着,在女子?后颈劈下一掌!
女子?浑身一僵,软倒在地。
清清拿帕子?擦手,审视着倒在地上的女子?,让人去请张大夫。
张大夫看过,又是不?停摇头,说是受了刺激,乃是心病,吃药没用,若担心她?伤人,可以先给她?喂一些安眠的药,让她?多休息,时间长了可能会恢复。
“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张大夫说,“看她?的造化吧。”
清清却说:“一般人伤成这样早活不?下去了,她?却遇上了您,可见是个有大造化的。”
一下子?把张大夫给说的不?好意思了,拈着胡须笑了笑,随即沉默下来?,像是在深思熟虑着什么事情似的。
清清也没有打扰他,好一会儿,听见他说:“这样吧,我给她?针灸一下看看,效果不?敢保证,但肯定比这样强些。”
“如?此,便多谢张大夫了。”清清忙说,生怕他反悔似的,差人去拿张大夫针灸的工具过来?。
女子?正在昏睡,张大夫先让人用软布条将她?的手脚绑了,免得她?突然?醒来?,挣扎坏事。
张大夫自己带了一套针灸工具,找人要了烈酒来?浸了会儿,接着,按照顺序将手指长的细针扎进女子?头上的穴位之中。
女子?用力闭紧眼睛,眉头也拧在一起,似乎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张大夫面不?改色,很快将女子?的头扎的跟个刺猬似的。
房间里都是侍女,看不?得这个场面,不?是闭上眼睛,就是撇开视线。
而这时,廉诚和?铁锤灰头土脸地进来?了。
两人面色都有些凝重,见到清清,铁锤下意识与她?拉开距离,同时还扯了廉诚一把。
廉诚起先不?明所以,直到余光瞥见微微隆起的肚子?,这才心领神会,忙跟着铁锤后退了几步。
隔着一段距离,铁锤神情紧张:“小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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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想?问?问?怎么回事。铁锤和?廉诚却退得更远了。
“使不?得啊,小姐。”铁锤扁扁嘴,委屈地告状,“我在破庙挖了半天的尸体,现在身上臭死了!说不?定还有毒,您还是离远点儿吧。”
清清:“挖尸体?”
难怪去了这么半天,天都快黑了才回来?。
“挖什么尸体?”
铁锤和?廉诚对视一眼,廉诚神情严肃地说:“您不?是说,昨日我们跟那?两人到破庙,正看到那?两人在挖坑,想?要把那?姑娘埋了,说明那?个破庙有问?题,让咱们去查探吗?
“一开始离得远没注意,进去以后,方觉破庙之中阴冷异常,且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臭气。”
他这样说,清清就明白?了。
定然?是他们在那?里发现了更多的尸体!她?原本?想?着,这女子?定然?不?是唯一的受害人,竟歪打正着,还真让她?找到了新的证据。
“挖了多少出来??”清清直接问?。
廉诚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和?铁锤对视一眼,这才语气沉重地说道?:“足有上百具,已寻了仵作,在破庙验看了。”
“什么?!”清清倏地皱眉,“这么多死人?”
铁锤连忙告状:“是啊!一开始我们只有十几个人,有姑爷那?边的,也有大理?寺的,到那?儿以后都惊呆了。”
“破庙主殿前有个天井,那?里面一块好地都没了,层层叠叠的尸骨。”铁锤说,“天井无处可挖,他们才到偏殿前面去挖的,可想?而知,这是何等罪孽!”
小丫鬟义愤填膺地握拳。
廉诚突然?看向她?,眼睛亮亮的。
“看我干嘛?”铁锤顿觉尴尬,白?了他一眼,又跟清清说,“大理?寺来?了增援,还在挖呢,我怕你担心,回来?跟你说一声。”
清清赞许地点头:“你做的很好,先去休息吧,余下的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好。”铁锤伸了个懒腰,“我看到那?些尸骨身上的衣服都很相似,可能是元府丫鬟统一裁制的,可以作为证据!”
清清却缓缓摇头:“还不?够。”
“对了廉诚,还要辛苦你一趟,去请个状师来?。”清清说道?,“最好是有些名气的,价钱都好说,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有人问?起,便说……是路见不?平。”
虽然?不?明白?清清的意思,但在她?手下办事也有个几回了,不?知道?为什么,对夫人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总觉得什么都难不?倒她?。
又或者,就算她?解决不?了,统领也会给她?兜着,所以,他只管去做就是。
“是,卑职已有人选。”廉诚说道?,“京城状师数以千计,陆招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陆招?
清清想?了想?,她?还真听过这么个人。
说他原本?是个纨绔,成天喝酒斗鸡,但是骂人一流,角度刁钻、论点清奇、用词尖锐,鲜少有人能撑得过他三?句,非气得脸红脖子?粗不?可。
而状师多是读书人,本?就不?喜与人争论,更让他屡战屡胜,成了京城状师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的确,他若称第二,称第一的那?个会被他骂死!
“你如?何认得此人?”清清颇感兴趣。
廉诚于是说:“此人与大理?寺少卿陆迢是亲兄弟,办案时见过几回,与属下颇为投缘。”
“好,那?你去吧。”
人证有了,状师有了,现在就差让凶手无可抵赖的物证。
而且,这女子?还没有清醒,只能知道?案件确实与元府有关,但是谁做的,还需要进一步论证。
但有了这些证据,足以拖延几日,不?用这么着急了。
廉诚离开去找状师,清清问?铁锤,对元家那?三?个人的调查进展怎么样了。
铁锤神神秘秘地说:“我让人混进元府去查了,今夜便会有结果。”
“她?刚过去的时候给我递了个纸条,没什么特别的,主要就是说几位公子?住的院子?,以及他们的个性,多是从仆役嘴里听来?的。
“巨仆役们说,元茺虽然?性格冲动?,但对下人特别宽容,不?会刁难他们,经常赏他们,元府的下人都想?去元茺院子?里当?差。
“元菱就不?一样了,他不?良于行,脾气特别不?好,常常打骂下人,而且不?许下人站着和?他说话,不?然?就要被他拿鞭子?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