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把自己的手交到敖烈手中,心里还隐隐有些担忧,“你就这么走了,真的会放心么?”
“其实朝代更替是历史的必然,如今蒙古人已不止占据了半壁江山,偏安一隅,费力抵抗,又是图些什么呢?”敖烈苦笑着,“皇上既信了魏玉的鬼话,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从生下来便和我爹一起守着临安城,实在不忍心见它落于蒙古人之手,不如就自欺欺人一回,带着你离开这个是非地。”
“那你们敖家军呢?”白素贞当然希望能和敖烈一起离开,去哪儿都好。可是她心里也很清楚,敖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丢下敖家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自己跑,他肯定不放心。
敖烈笑道:“我会把爹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分发给军中士兵,敖家军护卫过临安城中的百姓,已做了一个军人应当做的事,急流勇退,正是智者所为。”
“你若当真能看开,我们便走。”白素贞紧紧握住了敖烈的手,“你想去哪儿?”
“夫人想去哪儿?”敖烈摸着白素贞的长发,“你想去哪儿,我便陪你去哪儿。”
“那么,去峨眉山?”白素贞提这个建议自然有些私心,她先是动用术法改变了蒙古兵和敖家军战局的胜负,因而遭了反噬,后又动用本命元丹一次又一次从黑白无常手里抢敖青枫,如今实在是损耗不小,若是再不回清风洞里恢复恢复元气,她只怕自己要在凡人敖烈面前现了原形了。
敖烈摸着白素贞的脸颊,道:“你说去峨眉山,我们就去峨眉山。去山林深处,想来再也听不到宋人和金人打仗的消息,那样也很好。”
“可惜我如今不能施展术法带着你去,要不由你架马车沿着山路过去?”白素贞挽着敖烈的手臂往山下走。
敖烈知道,白素贞怕他心情抑郁,驾车走山路多少也能让心情好一些,他这个做夫婿的又怎么能不领情。
敖烈打定了主意,告别了敖家军诸位将士,便漏夜驾着一辆马车带着白素贞悄悄出了临安城。
山路崎岖,他们有意避开蒙古兵,索性绕到了大山深处。
白素贞不知道敖烈究竟是不是一定要过完凡人寿数才能重列仙班,她只是看到敖烈额头间的印记越来越深,自然有一种也许她那个‘师弟’突然就会回来的感觉。
可惜,一路下去,直到上了峨眉山,在清风洞里住下,敖烈都还是这一世的敖烈。
白素贞虽然很期待敖烈能尽快恢复他所有的记忆,不过她当然也很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左右他们两个在清风洞里住,山中岁月慢慢过,敖烈总也有所有事都能想起来的那一天。
清风洞在峨眉山深处,远离俗世凡尘,他们从上了峨眉山的那一刻起,山下的消息就再也没有传上来过。
敖烈虽然每日也笑呵呵的,不过白素贞还是可以看得出他眼中透出来的那种担忧和愁绪,做了那么久的少将军,说放下当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一个朝代的运数也许真的是天意早就定好的,偏安一隅的宋朝没有了敖家军守护,蒙古人的铁蹄很快就踏进了临安城的大门,城破那日,赵桓随着他的家国而亡。一个朝代的灭亡,另一个朝代的兴起,实在流了太多鲜血,唐江流将长乐公主安顿好之后,便又念起了《妙法莲华经》,这一回,他为了超度亡灵,竟然不分昼夜。赵楚玉也终于明白,她看中的江流哥哥真的应该是如来佛祖座下弟子,合该做普渡众生的事。
清风洞里的敖烈站在洞口远远看到了远处的一道又一道黄色光芒,知道是他的小师父在行超度之事,也跟着念起《妙法莲华经》来。
直到黄光消失,天色湛蓝,敖烈的眼角流下一滴泪,他额头上的印记也发出了淡黄色的光芒。
当其时,白素贞正运功修复内丹,却一个不小心呕出一口血来。
敖烈回身快步跑进清风洞,搂住白素贞,急问:“师姐你怎么了?”
白素贞擦掉了嘴角的血渍,看着敖烈的那双眼睛,“你叫我师姐?”
“是!”敖烈点了下头,摸着白素贞的脸颊,“师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