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埋怨的话不好明着说?,萧司空只好沉默。
就案子而言,萧司空心里早就有了?嫌疑人,梁府扶不上墙是一回事,别有用心的人算计梁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数来数去,嫌疑人只有一个——凌贤妃。
萧司空对这个女人是深恶痛绝的。本来,宫妃得宠,出身怎么样随便,生?儿育女、给皇帝解闷,这都是应该的。只要不叫她当皇后,只要不叫她插手朝政,都行。哪怕给她家里点赏赐优待,皇帝乐意,不妨碍朝廷大局,萧司空也懒得搭理。
千不该万不该的,这个女人近来太放肆。争储、争后位,行,你吹枕头风、做白日?梦,大家听了?一笑而过。现?在得寸进尺得在宫外都布局了??这不是两个八、九品小官的问题,这是凌贤妃这个出身卑贱的女人带着她那卑贱的一家子,开始操纵官员了?!
这是不能容忍的!
萧司空毕竟老辣,知道要拿住实据再说?话,因此只是催促调查。
纪申汇报了?调查两个小官的结果?:“出身小吏,因为?能干选做的官儿,品级不高,家里也没有那么丰厚的家业。”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御史台接手了?。
御史大夫也是一脸的苦,大家心里闪过同一个嫌疑人,不管这事直接指使的人是谁,最?后都认定贤妃才是最?终那只牵线的手!但是不能直接说?啊,现?在是查案子,没证据呐。何况……
御史大夫其实心里憋着火,苦着脸说?:“自杀了?。”
是的,两个小官,在狱里自杀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桓嶷打进殿开始就没有说?话,此时脸上还是一片的宁静。自己舅家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心里有数的,能出一个三?姨,已算是运气好了?,这世上多的是全家没一个顶用的“外戚”。他也知道这是有人冲他来,是谁,他也是心知肚明的。此时就看他爹怎么说?了?。
桓琚没有问儿子,他只在一开始问了?萧度,梁六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梁家兄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有,已经传开了?的,三?姨杀了?兄弟,三?姨和兄弟们?相?处到底怎么样。
萧度回答得也谨慎:“与陛下治下的任何一家百姓并无不同。风闻他们?小的时候玩闹,多半是以?讹传讹。”
桓琚听说?梁玉进宫来了?,就要召来问问,梁家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桓琚是不信梁玉会干这个事的,梁玉给他的印象极佳,他愿意相?信梁玉是个好人,消息是误传。如果?梁家还有一个能顶事的人,就是梁玉了?,她或者能从梁六郎身上得到一点线索。
梁玉很快就来了?,过来就先请罪。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几个人都收入眼底。有两个人不认识,但是萧司空她还记得,从面相?上看,他不怒不虚,看来徐国夫人的嫌疑不大。
桓琚心里憋着线索断了?的火,对梁玉还算平和地说?:“三?姨且起来说?话。”
桓嶷接口道:“阿爹有事要问三?姨,三?姨一定要仔细回答,一点也不要漏掉的回话。”
梁玉道:“放心,我一定说?得仔细,想?到的都说?出来。”
桓琚点点头,问道:“六郎与人赌斗,可有此事?”
“他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赌过,”梁玉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会儿赌钱是败家,我提刀追过他。到了?京城,他手里有几个钱了?,就又出去赌,瞒着家里呢,这回叫抬回来,我们?才知道的。抬回来也不是为?别的,就是赌到一半儿,以?为?我又找他来了?,吓的。请了?郎中喷了?口凉水他就醒了?,叫我爹打了?二十棍,正趴着呢。”
即使是这么严肃的事情,桓琚还是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吓得!三?郎,三?姨是你的福星。”
要不是梁六郎这么一厥,谁知道有人已经悄悄伸手了?呢?谁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样的阴谋呢?梁家是不值得这样的阴谋对付的。目标一定是太子。
桓嶷也露出一丝笑来,也问梁玉:“那他们?回家说?了?什么吗?”
梁玉摇头:“就说?当时赌钱听曲儿,人厥过去了?,他找了?四哥陪他,四哥抓着他一桌的人送官府去了?。”
桓嶷看向桓琚,也是一脸的无奈:“可恨那两个贼人已自裁,线索又断了?。”
【死了??】梁玉心头一惊,【别他娘的是被灭口了?吧?你们?御史台是筛子砌的啊?】嘴上却接得飞快:“啥?死了??我六哥醒过来了?呀。家里给他们?赔礼的钱都准备好了?,大哥上门去送,说?他们?家没人了?。哈,这群死鬼,心这么小,还头插蜜罐似的学人赌钱?”
她这一串说?得很快,胜在吐字清楚,太快了?,以?在场人的脑子,也略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都说?了?什么。纪申心头一动?,问道:“赌徒会轻易赴死吗?”他的心里,也是有嫌疑人的。
桓琚严肃了?起来,对御史大夫道:“卿要用心排查。”
御史大夫恨不能抓着皇帝摇三?摇:还排查个啥?线索断了?啊!明摆着是你爱妃搞的鬼,我咋查?谁说?你都不信是贤妃干的啊!心里把皇帝都要摇散了?架了?,面上还要恭敬地垂首领旨。
萧司空道:“不妨反过来想?一想?,此事如果?不发出来,到最?后对谁有益?”
桓琚不认为?是贤妃干的,他没想?再行废立之事,就没往这个方向去推理。所以?也满是诧异地问:“是呀,此事谁也无法获益,这群乱臣贼子!必有阴谋!一定要查!”有人在谋算他的太子,并且目的不明,桓琚有些?坐立难安了?。
皇帝不上道啊!萧司空也瞪眼了?,心说?,你真是“头插蜜罐”还不想?拔了?!
皇帝就是转不过筋来,萧司空只能暂时作罢,御史大夫也只能苦哈哈的领旨,心里对贤妃不满极了?。桓琚分派了?任务之后便摆手让他们?去忙,自己想?起一事来:“三?姨,女子还是要温婉恭顺些?的好。你这个,以?后砍杀的事情就不要自己去做了?嘛。劝一劝,劝不动?,告诉梁满,叫他管!说?出去对你的闺誉也不好。”
“哎,”梁玉答应得也痛快,“以?前那不是讲究不起来吗?现?在学斯文了?,好了?。”
“近来读什么书呀?”
“开始讲《孟子》了?,歇下来就念念佛,我现?在不动?刀了?。”
桓琚缓了?过来,他果?然是一个喜欢开爽顺畅的人,心情小小好了?一点,提点说?:“歌舞乐器也是要会一点的,琴棋书画都练练,不要成什么大家,多少懂一些?。”
“在学了?,就是学得晚,上手有点儿慢。”
桓琚道:“这个不急,不急。家里别的人还好吗?”
“都好,侄女儿们?也在读书。阿娘就天?天?拜菩萨。”
“修心养性,挺好。”
梁玉见桓琚快要没话说?了?,估摸着自己也得走了?。果?然,桓琚说?:“好啦,我就不留你啦,看看你姐姐去。回家收收心。”
“是,一定用心读经史。”
桓琚摆摆手:“你就记着经史了?。”
梁玉笑笑,有心提一提建议她读经史的袁家祖孙,看桓琚兴致不高,就咽下了?。出了?两仪殿,正打算回延嘉殿叫梁婕妤放心,现?发现?萧司空父子俩根本没走,看样子是在等着她呢。真是稀奇了?,他俩跟她有什么好说?的呢?就她对这父子俩的认知,这两个都不是会跟女人——尤其是她这个年纪的——商量事的人。
梁玉慢慢地走过去带着点警惕。
萧司空还真就是等她的,等到了?她,萧司空道:“三?姨聪慧,要多多读书,常劝令尊令兄依礼依法而行才好。否则是误人误己。”
萧司空是一片好心,对梁玉并无恶意。梁玉比凌贤妃可人多了?,在太子的事情上,梁玉是能帮上忙的,且长得不讨厌、说?话不讨厌。就婕妤册封时干的那事儿,大长公主回家都赞不绝口的。儿子回来汇报说?追杀亲哥的事儿现?在也得到了?事实的有力澄清,赌博确实容易惹事,该打的。
梁家内部有个能约束的人,能省萧司空不少事。一个梁满仓不够用,那就再添一个。萧司空权衡再三?,也不得不承认,梁玉比梁家的男丁们?都更明白通透,包括梁满仓。好吧,那就她了?。
梁玉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也只好接了?:“哎,谢您提点。”
“舞刀弄枪的事情,就不要再做啦。女子以?恭顺为?要。”
“哎……哎。那啥,我根本就不会武,您放心。”
萧司空咳嗽两声:“三?姨自便吧。”
梁玉狐疑,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哎。您也慢走,当心脚下。”
看着梁玉走了?,萧度这才开口:“阿爹。”
萧司空看了?儿子一眼,摇头道:“这就是你说?的桀骜不驯?不过是个爽快的小娘子罢了?。我看她比梁满还明白些?。你呀!还是太年轻!”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人家小姑娘的脾气不合萧度的胃口呗。这个傻货!
萧度不大乐意了?,他依旧对梁玉没有好印象,辩解道:“阿爹,我也是听小吏所言,何况……这追杀亲兄,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对吧?她这是见到您不敢动?,对我可也亮过刀的。世上那有这样的女子?都这样岂不要乱了?套?”
“你忘了?梁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一掷千金,不觉有异,他们?输掉几个铜钱,就是一餐饭了?。你出身比别人好,这是你的幸运,要是变成‘何不食肉糜’,就是我的不幸了?。”萧司空也是出身富贵,比儿子强的地方在于多吃了?几十年的米,多见了?些?事。
萧度还是不大服气,亲爹下了?结论,他不敢再辩驳,只管低头陪他爹离开两仪殿。一边走,萧司空一边说?:“你呀,公子气太重?,你还当无论哪个小娘子都一样?你看她合不合眼缘,再决定待她的厚薄?你当是她是什么人?你娘把你生?的太好,妇人们?惯坏了?你,不是所有的妇人都为?了?取悦你而存在的。有些?妇人生?来就是为?了?取悦人,有些?就要借用她们?别的用处。不可一概而论。”
萧度顺竿儿爬:“徐国夫人那样的用处?惹事生?非?依我看,贤妃这场官司就是她挑的头。就算是民?间百姓家,也没见岳母管到女婿妾室的。她可要点脸吧!”
最?后一句话惊得萧司空脚下一个踉跄,扶着儿子的手,咳嗽了?好一阵才说?:“哪里学来的浑话?徐国夫人多么容易对付?你看她现?在还闹了?吗?”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萧度大喜:“是阿爹做了?什么吗?”天?!天?!天?!要是徐国夫人不作夭了?,凌贤妃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与昭阳殿作对了?。两下合解,多么的美?好!他和珍珍的事情也就拨云见日?了?。
萧度的心里,已经填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规划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