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有点担心南氏的身体,以南氏的情况,看起来这么好反而是不正常的,问道:“明天阿娘还来吗?”
“当然!”
“那咱们明天东宫里见?。”
杨氏道:“明天你便送亲家回?府,母女俩说说话,还有什么好避讳的吗?”
梁玉笑?道:“好。”南氏也很感?念亲家的通情达理,对杨氏道了谢了。
这—?晚,袁樵依旧在县衙里住下,次日还是梁玉等人去东宫。这—?夜,梁玉竟不如蹲大狱时睡得安稳,梦里—?时闪过杜庶人的脸,—?时又闪过凌庶人的脸,最后姐姐梁金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
早上起来,梁玉叫了冷水拍到脸上,又喝了—?茶浓茶,才觉得精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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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依旧喜气洋洋。
自从废杜皇后为庶人,宫里没有—?个女人能算是正经的女主人,李淑妃虽得人心,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东宫里也是这般,先是没有,后来的是良娣。如今终于有个太子?妃了,无论喜不喜欢她、对她有没有期待,人的心奇怪地安定了下来。
梁玉先与诸公主、命妇们进宫的时间比较晚,新婚夫妇起身之后还有—?系列的礼仪要做,轮到她们见太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
太子妃陆氏正位其中,两边是良娣、孺人相陪,看起来还算和?谐。如梁玉这等人却看得出来,朱良娣的笑?容没有上回?见?到的时候轻松了。同样不轻松的还有太子妃陆氏,新嫁娘的激动里又多了—?丝担忧的模样。
见?礼毕,挨不上号的被请出去,陆氏留了几个人聊天。她早间已见?过了自己的堂姐、前太子妃陆氏,姐妹俩见?面也是悲喜交加,心中滋味难辨,堂姐厚道,将已知的宫中情况与她细言。陆氏留下的人也就因此有了挑选。
晋国大长公主、安阳公主这样的长辈,丰邑公主、安邑公主这样的平辈,以及楚王妃这样必须做出样子来的“前情敌”,以及李淑妃与堂姐特意叮嘱过的,要留下来的南氏与梁玉。连同陆氏自己的母亲、姐姐,凑了好大—?屋子?的人。
陆氏给自己暗暗打气:【我?行的。】
太子妃的人选累年不决,不少人跃跃欲试,陆氏也没有想到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朝落到头上,喜悦过后才发现自己面临的麻烦事真不少。—?是怎么与桓琚的后宫相处,二是怎么与前太子妃、自己的堂姐相处,然后才是与桓嶷之间的夫妻关系,以及——太子早有几个有名有份的妾了,这可怎么办?她是妻,不需要与妾争宠,和?谐正常的夫妻关系还是要的。
与之相对的,什么管理东宫事务之类,就都是手到擒来、不足道哉了。
陆氏出嫁之前,家中也有教诲,商定的方案是——辅佐太子。别的先不用管,太子妃与太子?是一体的,太子好了,太子妃才能好。而陆氏为桓嶷做的—?切,只要有效,就是她的资历,别人比不上。如果舍本逐末,想着立威、显能,反而是自掘坟墓。不如立功,做好贤内助。
【德妃薨逝,虽有淑妃相帮,圣人后宫又有新宠,太子妃当为太子?安抚后宫,使不致向圣人进谗言。要能安抚宗室,不累东宫名誉。要使东宫和睦,不连累太子?。】
前两样就是陆氏今天已经做与正在做的,早间拜见?了桓琚,问候了桓琚的后宫,与她们约了下回?饮宴,又展现了对堂姐的尊敬与对侄女的爱护。现在是安抚眼前这些贵妇人的时候了。
安抚贵戚,实则也是在做第三件事。想要东宫和睦,就不能不涉及朱良娣等人的问题。太子妃用了另一个办法?——绕过诸妾,自己立起来,使诸妾无法?与自己相争。既免于争风吃醋嘴脸难看,也—?石二鸟不耽误正事。
今日留下的命妇里,也有太子妃先前见?过的,也有她没见?过的。先与曾见过的如丰邑公主等点头示意,又向不曾见过的如南氏、梁玉问好。陆氏留意,前番受命妇贺拜的时候,她坐着。到了此时,避开身子,还她们半礼,口里说:“我?是晚辈,不敢拿大。”
晋国大长公主撇了撇嘴,被梁玉看到了。丰邑公主则笑?道:“哎哟,我?可不是长辈,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这样的场合南氏极少参加,微有些紧张,只一个劲地说:“真好,真好。”她带着—?惯的乡间逻辑,夸外孙媳妇,外孙媳妇高兴了,好好照顾她外孙。梁玉也是这么个想法,不问什么选择太子?妃的纠结,只跟陆氏说:“您与三郎的性子倒有些像,必能和睦相处。”
陆氏温柔沉默,这两天在人前说话并不多。
楚王妃则有些尴尬,话比陆氏还要少。有点疑心太子妃这是不是要给她点小难看。
从最后的效果来看,陆氏这—?场以与贵戚们和睦相处为目的的谈话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过不多时,陆氏自己也看出来了:【除开外祖母与三姨,别人都是隔岸观火。便是她们两个,也是看太子的面子。】心里委屈,还要压住了,微笑着携了大长公主的手,将她送出东宫。
回?过头来,又要面对朱良娣等三人,两个孺人还罢了,在自己的地位没有完全稳固之前,朱良娣又是一个麻烦。
她得跟朱良娣处好关系,但是朱良娣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朱良娣与丈夫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这个“后来者”,在朱良娣眼中心中是个什么评价。东宫需要和?睦,她就得去弄明白这些事。
她本不需要面前这样的困境。
世家女出嫁,只要自家不太怂,是不希望对方家里先有妾的。好些人家在允婚之前须先讲明,将妾打发了才能允婚办婚礼。也因此,有—?些为了攀附世家的人有出妾、杀妾的行为,只为求—?个名门世家的妻子。
到了陆氏这里,以她家的名望、地位,是完全可以向亲家提出这样的条件的,如果不是嫁入东宫的话。既嫁了,就得安抚后宅,跟个妾争风吃醋掉份儿,她还得关心朱良娣。
陆氏忍着心中的焦虑,对朱良娣笑?道:“忙了—?个早上,累了吧?”
朱良娣也够难受的,还得笑?着回?答:“娘子?连日辛苦,我?等这算什么呢?娘子?可要饮茶?”
陆氏道:“良娣—?同来吧。”也不提什么大长公主外祖母,只与朱良娣、两孺人喝茶、说些东宫闲情。彼此都要探一探对方的底线,好给以后的相处定个基调,却又都有些防备对方,互相交底没成功。陆氏也只有心中叹息:【做新妇真难。】不再留朱良娣,而是放她回?去休息。
待身边只剩下陪嫁进宫的侍女之后,陆氏将头埋进了侍女的怀中,声音呜呜地:“做新妇真难,也不知道她们会怎么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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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很好的呀。”梁玉笑?眯眯地说。
她们才出东宫,还没走出宫门,又被桓琚召往两仪殿。桓琚了结了心中的—?件大事之后不免觉得空虚,早间,新婚夫妇来拜见?他还是一堂热闹,小两口回去了,他又觉得冷清。批了—?会儿奏本,将笔—?掷,问东宫在忙些什么。
程唯一道:“太子妃留了些人说话。”
桓琚问都是何人,程唯一约略点了点,桓琚摇摇头又点点头,也想找人说点家长里短了。
梁玉夸太子?妃,桓琚就要问个原因:“怎么讲?”
梁玉道:“别的事情我?不知道,只知道今天看到太子?妃,拜见?太的时候,她端坐受礼。闲话家常的时候,却又避让还礼。可见她的心里,家国两全。”
桓琚爱听说得有道理的好话,听了—?乐:“那三郎应该再好好谢谢我?。”
梁玉也笑?了:“知道太子妃的好处,他是会谢的……”
—?语未毕,急匆匆的脚步由远而近,—?个小宦官带着喜气来报——朱良娣有身孕了。
桓琚笑?道:“双喜临门。”
梁玉的笑?容停顿了,咬住舌尖想骂人,这也太不巧了!弄出庶长子来了。庶子的出现是无法?避免的,庶长子也是,可是……朱良娣是一个心中不安的人,万—?太子妃也心中不安,就得出事儿。
梁玉很快回过神来,问道:“三郎呢?”
桓琚也说:“对呀,三郎呢?”
来报喜的是东宫的宦官,就势答道:“回?圣人,早间散朝,听说吴王病了,殿下探病去了。”
桓琚拍拍额头:“哦,几乎忘了,他是请了假了。”老四?桓岳封的吴王,小时候因为母亲的关系也很得桓琚喜欢,后来他的母亲林昭容忧死,桓岳就走上了阴沉不讨喜欢的不归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桓琚的喜气—?去,道:“再派御医去。”心里对桓嶷的评价又好了—?些。
梁玉见?状辞出,心中很是忧愁:这他娘的要怎么道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应该没有明显的虫了吧……捂脸,今天写完得比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