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铭一直以为梁玉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与京城那些跋扈的?贵妇人完全不是一个品种,别人说她凶悍只是对她直率个性的误会。虽然梁玉不说,白铭也知道自踏入仕途以来,他是蒙梁玉照顾的?。然而梁玉不大乐意让他拿“外戚”来说,他也就感激在心,不去显摆。
如此为人着想,怎么会不讲道理呢?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是他误会了?。
被薅进袁府小花厅里,白铭惊魂未定。他到过袁府两次,这个小花厅他还是头一次来。还没回魂,又被梁玉紧紧地盯着:“究竟怎么回事??你还避的什么嫌?大方一点,你越缩,才越叫人得?意、越想欺负你呢!说!”
白铭低声道:“长公子近来常往白衣庵跑。”
“白衣庵?”梁玉想了一下?,“哦!那里!”好歹当过几天女道士,对佛道两家的?道场都还算有点了解。白衣庵不叫白衣庵,因为供奉的?是白衣大士,里面尼姑又都穿白,怪好看的?,所以有了?这么一个浑名?。
“是,每次去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出来,然而里面的比丘尼又说他没有去过。”
“他在那里藏了人吗?”
“晚生不知,长公子去不定时定日,请夫人教导长公子。”
“你有心了?。”
“不敢。”白铭的三魂七魄归了?位,就要告辞。
梁玉道:“你要?做,就打起精神来。只自己一个人,怎么成呢?看不惯不平事的?又不止你一个人。”
白铭深深一揖。
~~~~~~~~~~~~
梁玉虽信白铭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却也不信袁先会是个跑尼姑庵私会的?人。然而若说密谋,梁玉给袁先放开了?袁家的产业,他就算攒私房钱都够攒出个秘密窝点来的了?,何必去尼庵呢?
【明天等他从宫里回来,我还是与他挑明了的?好,且不要?对彦长讲,万一是虚惊一场,岂不是笑话了??】
次日,梁玉便不出门,在家里等袁先回来,换了衣服吃了?饭,梁玉就派人叫他:“你陪我出去一趟。”
袁先对这位母亲尊敬得紧,也不休息了,领命随行。梁玉且不作声,马车七弯八拐,袁先心里先觉得?不对了。梁玉从车里露出半张脸来,含笑问他:“这路,你觉得?不觉得?眼熟呀?”
袁先倒吸一口凉气:“阿娘!听我解释!”
“上车来说。”
袁先连滚带爬上了?车,梁玉敲敲板壁:“接着走。”
里面袁先也不知道梁玉是怎么知道的?,他以为自己已经足以支持门户了,没想到梁玉回来就浇他一盆冷水。一点隐瞒的?心思也没有了?,一五一十地交待:“是萧三叔家的阿云。他那一次出来玩,遇着了?雨,到白衣庵里避雨,不合看上了?一个女尼。两个人就分?不开了?。我曾受萧三叔指点,对阿云也多上点心。我就想,能劝得?两人分?开,强如惊动父母。”
“哦,他也有十五了?吧?”
“是。”
梁玉轻叹一声,道:“那他预备怎么办呢?”
袁先苦笑:“小孩子,一点也不肯退让。他平常在学里,我只好趁他读书的?时候欺负女孩子孤苦无依了?。您知道的?,萧三叔当年的事?儿……这等事?顶好是悄无声息地平了?。”
“你平得了?吗?”
“也只好先试一试了?,闹出去对谁都不好。”
梁玉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绝无半句虚言!”
“那好,你把那比丘指给我。”
“阿娘?您要过问了吗?”
“问什么?”梁玉板起脸来道,“带路。”
袁先以为梁玉是要劝得?这比丘退让,热心地给梁玉引路。母子俩到了白衣庵外,只见红叶遍地,幽幽的?歌声传来,梁玉觉得?曲调颇熟,细细分?辨唱的却是:“天欲晓,宫漏穿花声缭绕,窗里星光少。冷露寒侵帐额,”【2】
袁先低声道:“唱的这个就是了。”
梁玉眨了眨眼,叹了一口气:“我在这里守着。你现在就去把他们父子都叫来,悄悄的?,不要?让萧三娘子知道。”
“啊?”
“你啊的?什么?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快去!”
“可是,萧三叔……”
梁玉道:“你为什么要?分?开他们?萧云多大啦?弄不好明天他家里就给他订亲了?,到时候怎么说?这事?儿得叫他们自己家里人有个数儿!他不管要哪一个,都得自己担起来!瞒!这是瞒的?事?吗?生了?疮,不把脓挤出来,怕不整条腿都要坏掉!你还做梦呢?,等御史一本参上去,他家里就该知道了?。”
袁先微惊:“什么?”
“萧三自己从御史中丞上走过来的人,被人参了?儿子跟尼姑有染,他全家不得?反了?营?!去!老子儿子一个德行,都当自己能耐了?。”
“我这就去!”
“你怎么去?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