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辛夷表态让良珠和管事不要告诉傅尚书和顾姨娘,最主要是不想让他们插手
她知道自己年纪尚小。家里仆役即使被她警告,多半还是会选择将这件事告知上去。但傅尚书和顾姨娘都是聪明人,知道了这件事,明白她不想让他们管,自然会尽可能顺着她的意思。
傅辛夷回到屋子里去画画习字,静等着时间过去。
她认真起来,学什么都能狠得下心。
字也好,画也好,持家也罢,她所学的一切,今后都是她护着这个家的根本。
……
卢旺申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头发凌乱,衣服上满是皱褶压痕,腰间的玉佩忘记挂,脚上的鞋子更是沾满了雪和泥巴。
他跑到桂府,用力敲打着桂府的大门,脸上早没了前段时间品鉴会上的自以为是和狠毒:“桂大人!桂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爹!他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他是为了替我掩盖事情,敲打了一下任巡!他真的没有蓄意要了任巡的命!”
桂府的门紧闭,一条缝隙都没有留。
卢旺申原本的馒头脸被突如其来的压迫逼得瘪了些。他话里带上了哭腔,苦苦哀求桂府里的人能出来给他一个机会,给他父亲一个机会:“您是我的老丈人!怎么能看着我爹就那么被关下去?禁卫的人会屈打成招的啊!那儿的人您还不清楚么?”
桂府门内有守门人低声开口劝说:“卢公子请回吧。桂大人不在。再说这事桂大人还真管不了。”
全京城有点权势的都知道,翰林院卢大人的事情,是皇帝亲自叫大理寺查办的。谁想这位卢大人身上经不起查,一查下去,和拔萝卜必带出泥一样,带出了一堆事情。原本仅查三年前任巡自缢的案子,查着查着,事情就复杂了起来,还关联到翰林府拉帮结派,官员暗中勾结,听说也隐隐约约有科举舞弊之类事。
桂大人就是天大的胆子,对这个浑水也不敢在明面上掺和。
现下桂府最想要做的,不过是解除卢旺申和桂晓晓的婚事罢了。
卢旺申用力锤门,眼内惊慌:“他可是尚书!怎么能管不了呢?他管不了谁还能管?丞相!对,他可以找到丞相大人!你们开门啊。就让我和桂大人说两句话!只要他能救我父亲,今后我的命都可以给他。”
门依旧没开。
门内两个守门人对视一眼,眼内都是无奈。
“桂晓晓,桂晓晓!求求你劝劝桂大人!桂晓晓,我今后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卢旺申悲愤大喊着,盼着桂府里的人能够给他一点点回应。只要一点点就好,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没被放弃。
门口这般闹腾,府里头该知道的当然都知道。
桂晓晓走到门口的时候,卢旺申还在外头敲门。
敲门声依旧很重,而卢旺申的喉咙已喊到嘶哑,里面带着年少者的无助。任凭谁都知道,这样喊是毫无作用的,可他们只能任由外头卢旺申这样喊着。府里头的主人没开口,谁也不敢动手去赶人,更不敢放人进来。
桂晓晓站在门内,眼内复杂:“卢旺申,你别敲门了。”
卢旺申忽然停止了敲门,话里透出惊喜:“桂晓晓!你让我进去吧。我要找桂大人。求他在陛下那儿替我父亲说两句好话。任家女儿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任巡是自己要死的。仵作早就验过尸,不可能作假的。”
桂晓晓走到贴近门处,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卢旺申,你该知道你父亲不止这点事情。”
卢旺申哑了嗓子,茫然问桂晓晓:“他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啊!他为人这般中正,我就只能去国子监,连科举都不可以在京城考……”
为了避嫌,负责科举考核的人不能和当届考生有任何亲属、师生关系,以防舞弊案件。卢旺申才学一般,科举确实名次也不会好看。可连科举都不能在京城科考,注定了他几乎只能通过在国子监熬过足够的年份,再入朝廷为官。
当然,这个足够的年份是奠定在他有个人本事的基础上。
本来有卢大人和桂尚书在,卢旺申今后当个官还是没问题的。可惜现在前途几乎看不见光。
“你父亲身为翰林院学士,这些年拉帮结派,带人欺压无权无势的翰林院新人,几乎是朝中诸多臣子都知道的事。你去问问就能知道。”桂晓晓知道卢旺申爱喝花酒,鲜少关注朝廷上的事情,忍不住劝说,“卢旺申,你别幼稚了。人不能想着靠别人,靠别人永远靠不住。”
卢旺申头脑一片空白,喉咙和手都疼得厉害。
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桂晓晓前面的话,更对桂晓晓拒绝他而绝望。好半响,他才从嘴边说出话来:“可我现在没有任何官职。我除了和你的婚事之外,一无所有了。”
桂晓晓眼眸内满是固执:“卢旺申,我告诉你。你父亲不管有没有出事。这婚事我都不会答应。我根本不会嫁给你!”
卢旺申通体发冷,眼内连门都看不清了。他死死盯着门,却只能看见一片模糊:“桂晓晓,你和我的婚事天下皆知。我是绝不会放手的。我就算是死,也要拖你进卢家的门!你以为再婚的名头会好听?”
桂晓晓是同情卢旺申的,可这话让她觉得恶心,恶心到将那些同情全部吞噬。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一丁点都没有。卢旺申对她所有的定义,就只是桂尚书之女而已。她喜欢什么,她爱什么,卢旺申半点不了解。他自己坠入深渊,也恨不得将身边的人一起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