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熏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皇帝坐在椅上,听着耳边太监念着新一本弹劾。
“文武百官,应当从正月十一开始休假,然顺安州知州詹知行詹大人,擅离职守,私自入京……”
这太监的嗓音很细,倒是不算尖,听上去还算舒服。他没有任何私人情绪替皇帝念奏章,还留了一分注意力在皇帝身上。
如他所料,皇帝懒散摆了摆手:“知道了。”
太监放下奏章,恭敬在一旁候着。
皇帝在想着事情,放下来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面。桌子上放了一杯温茶,茶水边上是一盘小糕点,一口一个的那种。
想了半响,他开口和自己熟络的这位大太监说:“詹知行是为了他儿子上京。知道他上京的人,不多吧。”
大太监躬身:“是。詹大人来得仓促,知道詹大人上京的,应该只有城门守卫才对。”
但这个弹劾之人,如何能做到那么快就知情的呢?
皇帝一想就知道,因为是这个人告诉詹知行,詹达在京城里发生的事情。这人引诱詹知行进京城,到翰林院搅风搅雨。当年詹知行太过招摇,他名升实降,将詹知行扔到顺安州为官,如今有人揣度圣意,是觉得自己还会再一次借个理由削詹知行一顿。
“哦,那这回是借刀杀人啊?”皇帝神情带着一点惊奇,像是才想到一样,“朕成了这群臣子的刀啊!”
这话说得确实是,不过大太监不敢接话。
皇帝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眼睛眯细起来:“好茶。”
过年这时候,天下百姓都在放年假,他们这群做皇帝和做官员的,反倒没那么早放。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事情莫名其妙会从各个角落里蹦跶出来,不处理好就会出问题。
当然,这世上还有一个方法最好不过。
“拖着吧。”皇帝品着嘴里残存的茶味,和大太监说着,“宫里头过年事也多。祭天祭祖一件接着一件。朕的本子那么多,哪能有空一一看过来。”
他没空,秉笔太监有空。秉笔太监可以说一个个阅读理解全能拿满分,日常工作之一就是将官员呈上来的题本奏本归纳总结,然后再让皇帝处理。
“哦,对了。宫里头近来也忙。忙不过来,就让大家都缓一缓。年前的事都处理了,不急的都放到年后。”皇帝三两句话,将最后的弹劾路给封死。
假装自己暂时没看见。
他想不想要收拾人,那是他的事情。大臣将私人恩怨放到明面上来,还想借着他的手来杀人,那简直是在侮辱他的脑子。卢翰林的学生,看起来不怎么样。
下一批官员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出一两个能将翰林院折腾服帖的。
皇帝再喝了两口茶,话题却变了:“梓童很喜欢傅小姐送来的礼?”
太监应声:“是。这几天各大主子去请安,她都会特意将画拿出来赞赏一番。说是花都能放长久绽放,人只要想得出,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皇帝轻笑了一下:“人定胜天。”
太监再度应声。
左右喜欢花并不会花费太大,即使对其她妃子有所影响,回头梓童也能自己处理好。
皇帝将杯子搁下,站起身来,示意太监带路:“走吧,朕去看看她。这些天瞧给她乐的,什么好事都摊上了。朕得去蹭点喜气。”
多个孙辈,搞得好像不是他自己的喜事一样。随便串门还要找个理由,皇帝的心思时常让人无法揣测。
“喏。”太监欠身往前头带路。
……
花鸟店的掌柜很头疼,他死活没有能想出将山矾花弄到傅府的方法。
这种花生长在南方,时常会有文人墨客出去玩,看到路边的小树上开满白色的小花,里头一根根花丝特别纤长显眼,却又是让人叫不上名字。
京城有是有,药材店里的山矾花干,泡了喝对化痰有点好处,生津解渴,算是……饮品?
他实在挑不出来送的,干脆瞎选了几种别的花,连带着在药材店里卖的花干,一并送到了傅府。掌柜本人没敢去,生怕自己去了被斥责两句。
让人没想到的是,负责送花的人回来后,一脸莫名告诉掌柜:“傅府说他们花干也挺喜欢。就是下回品相要好点的,最好是能维持花本来姿态的花干。哦,还说以后春日的花可能会大批量要,只要剪下来的花,不要整株的,让您得空去一趟傅府商量。”
掌柜听后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难怪傅尚书能一路走到尚书位置。”
处事态度到底不一样。明明指不定是傅府自个想要花来干点什么事情,却生生说得好似给了花鸟铺面子。掌柜在心里寻思了半天,觉得可能是傅小姐有这个需求,又不准备动用傅尚书那儿的东西,这才走了自己这条路。
价格上要好好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