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辛夷坐在回家的马车上。
她有点没有办法思考问题。
意识很清楚,也不算是在发呆,更没有走神,她就那么看着眼前的马车帘,好似马车帘子上能开出花来一样。
良珠在边上叨叨叨说着她从酒楼跑过来的艰难过程。有将士开路拦路,她又不能冲到队伍中去,也根本挤不过身边的老百姓跑到队伍前头。
到最后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她简直是拼了性命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要不是别人看她年纪小,她又有守卫可以帮忙,就凭她这身躯,完全到不了傅辛夷面前。
傅辛夷听着这些话,终还是笑出了声。她看着温和,可笑里面全是那种“听起来好惨但好好笑”的意思。
良珠气呼呼在边上抗议:“小姐!”
傅辛夷忙应声:“哎哎,我不笑了我不笑了。”
良珠拿自家小姐也没办反,只好说着:“您看回去老爷会怎么说?到时候肯定又禁足。”
禁足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对傅辛夷而言已经不痛不痒了。
而且明天她也不出门,她要在府上等封凌来。
良珠不知道自家小姐脸皮逐渐变厚,胆子在某些人的支持下逐渐变大。小丫头还嘴里数落着封状元,说着人家的不着调。
全京城会说封凌不着调的,不止良珠一人。
马车停在傅府门口,傅辛夷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傅府前站着的顾姨娘。
顾姨娘板着个脸,看见傅辛夷后神色缓和了一些,但转头先一步斥责起跟着下来的良珠:“怎么回事?辛夷好好在楼上喝茶,怎么就被一把拽到了马上?二楼下去不危险么?你怎么不拦着?”
良珠低头认错:“都是我的错。窗口太大,明明很危险。我却只顾着和小姐一起看窗外游街。”
顾姨娘看向送傅辛夷回来的管事:“你处理一下。”
傅辛夷看向顾姨娘:“这事情得怪我。是我没注意安全。后来封凌一时兴起才造成了同骑的情况。良珠拦不住我,更拦不住封凌。”
顾姨娘掌管家事多年,根本不是傅辛夷一两句话可以劝服的。
她深深看了眼傅辛夷,转了身子:“你跟我去书房。老爷在等你。”
傅辛夷趁顾姨娘往门内走,忙扭头给管事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讨饶动作,随后朝着良珠挥了挥手,再赶紧跟上顾姨娘的脚步。
坏人在暗处窥探着,试图夺去她的性命。
她和封凌这回事情确实欠考虑。
但良珠无辜,希望管事不要怎么责罚她。
管事看着自己身边苦恼担忧自家小姐的良珠:“你这愁眉苦脸还是留给自个吧。跟我去领罚。”
良珠这个人有点焉了:“是。”
她负责伺候小姐,这回连人都弄丢了,确实是该罚的。
……
傅辛夷的衣服略有褶皱,毕竟在马上蜷了小半天,肯定是会有点褶子的。
她低头跟着顾姨娘的脚步走,顾姨娘走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一直走到了傅尚书的书房前。
顾姨娘有喜五个月,肚子已有些显怀。衣服穿着厚实还看不出来,但脚步和往常相比,沉重了少许,步伐也缓慢了少许。
傅辛夷期待新生命的到来,走着走着,觉得自己确实有一点不该。极为微小的一点不该,不该让长辈们太担心。
顾姨娘停下了脚步。
书房门窗敞开着,傅尚书没在看书,也没在作画,甚至都没坐着,而是站在那儿看墙面上挂着的花画。
两幅茶花,挂起来那么久,半点没有受到影响,仿佛就是如此常开不谢的。
顾姨娘将傅辛夷带进了门,他才将视线转移到傅辛夷身上。
下人给顾姨娘搬了椅子后退了出去。
傅辛夷站在那儿,心里头有少许不安:“爹。”
傅尚书轻微挑眉,抿着唇朝着她点了点头:“说说看,封状元是怎么想的?大庭广众之下将你带上马。”
在大多数人来看浪漫至极的事情,在长辈眼里可就轻浮了一些。
即使是当年非常会玩的傅尚书,这会儿心里头都哽得慌。
傅辛夷略有点心虚。
她也不知道封凌是怎么想的。或许这个人根本没怎么多想,当时只打算昭告天下:自己心有所属,面前的女子是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
傅尚书问了,她也只能回答:“他当时想和我击掌的。但我侧出去身子太多了,估计看着很危险。他就将我带上了马。”
这等完全扭曲事实的胡话,说出来后让她自己先一步红了耳朵。
傅尚书被傅辛夷逗笑了:“你认真这么觉得?”
傅辛夷更心虚:“也可能是他当时认出了我,然后他本就确实喜欢我,就……顺了个手。”
这个理由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