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这个事情可大可小。
小就淹一个小村子,整个村子搬家避开水道就成。大则如这次水患,百里被淹。别说良田问题了,河水冲开堤坝,百姓被困无数,房屋倾倒,老幼残一时不查者,多丧命于此。
此事该是交由工部管理,追责也当时追到工部去。
丞相以及桂尚书很快被叫到宫里,听着皇帝怒火中烧的斥责:“归德到徐州这点地方,淤泥堵住河道多少次了?上禀上禀,天天跑来告诉朕,朕能给你们亲自去挖泥还是怎么的?”
桂尚书叩头告罪:“臣,有罪。”
他确实是每次都上禀了,上禀的问题倒不仅仅是河道淤泥堵的问题,而更多是地方官员问题。归德和徐州那片的两个官员,意见是相左的,一个觉得堵不如疏,一个觉得疏不如堵。
每回河道出问题,两人各自一个方案,刚开始吵得是天昏地暗,后来就撕起来,一见面就恨不得把对方直接投河。他上禀之后,这两人总算是稍微安分一点,结果皇帝是和稀泥,说那就方□□着用。
两个大臣确实都有能力,可治理河道哪里能轮着用两个完全不同的方法?皇帝是真的不了解这点,他只看结果。刚开始确实卓有成效,谁方法最有效轮着用上了,就一顿夸赞。
结果呢,现在河道经过了二十多次改道,不伦不类,中下游根本分不清楚这河流是往哪里流的。两个大臣哪里不知道这里头迟早要出事情?可他们不敢说,也不乐意说。
自己认输,对方就赢了!
以至于隐隐发现的桂尚书只能提点两句,却又没法在皇帝面前直接说:这两人这样不行。
因为这两位大臣这些年治理都有功劳,还都算是大功劳。
结果今年实在是没能扛住,出了这样的差错。
桂尚书心中叹气:自己这两年到底是触了什么不干净的?怎么女儿出嫁有了差错。河道这块儿又出了差错。改天怕不会遇到更恐怖的事情?
皇帝继续在那儿发火骂人,将桂尚书骂得狗血淋头。桂尚书一边琢磨着该用什么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一边姿态惶恐告罪:“臣罪该万死,陛下万万不可气着了身子。”
丞相听着这无实质意义的骂街,知道皇帝就是在发泄怒火。
他等皇帝骂得差不多了,才恭敬拱手示意:“陛下,此事万不可拖,还需有专人前往徐州,主持大局。不如让桂大人将功赎罪,亲自前往徐州。”
皇帝皱起眉。
这找谁去是个问题。皇子里有不少人可以选的人。这群人本事一般,发布号令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强。工部尚书告罪亲自前去最好,但路途遥远,京城需要有人坐镇。
桂正初是桂府大公子,虽并不在工部做事,但确可代替桂尚书。
他语气不耐:“让老三,带着桂正初和封凌一道下徐州。桂正初近来的贸易往来事项,前些日子十二与朕说起,暂交他和翰林院的……”
说到这里,他一时有点卡住。翰林院他记得新来了一个家里做生意挺厉害的。当初北上还能做大的家可不算多。
“翰林院有个家里做生意的。暂代。”皇帝实在想不起人名,“此次南下徐州,老三挂个虚名,桂大人长子多操点心。”
桂尚书脑袋都磕红了,再度叩首:“谢陛下。”
这一招可真是杀人诛心。三皇子是去混好处的,自己儿子过去却是操劳的。那封凌要是有能力还好,没能力便只会让人头疼。更惨的是操劳要能捞到一点好处就罢,他就怕回头皇帝算他儿子是替他将功赎罪的。
他儿子喜贸易往来,这回与蒙古往来的这条线凭白让皇家收了去,还给了朝中商贾后人提了提。回头怎么拿回来是个问题。
一弓多鸟。
桂尚书憋屈退下,留着丞相还在里头和皇帝聊正事。
他退出宫殿后,眼眸里一片复杂:官场起伏,桂府恐怕是这些年惹了皇上哪里不喜,在寻由头削了。希望他儿子能和封凌关系好一点,回头能留条命。
宫里头这个紧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下去。
今个休沐日,桂正初正在桂府里休息,被一道圣旨抓了个正着,脸色阴郁,心情极为恶劣。他是个冷峻的人,做生意一直光明磊落的,哪想有一日被人横刀夺走自己的东西。
他收下了圣旨,冷着脸等自己父亲回来。
十二皇子那儿近来确有靠近他,不过意向只是砸钱合作。谁想小儿天真老子贪。小子想合作,老子直接想吞了他的东西。
皇帝还让翰林院一个叫骆康的人一道去接手。也不知道这个骆大人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