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父亲去世的早,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那年头缠了足,没办法下地劳动,家里只有靠魏义海撑。
为了赚分工,魏义海担着老大的担子,才将十五岁就到大集体干活,每天起早贪黑,手和脚都磨出了血泡,人累得又瘦又干。
可没办法,一家几口人得活。
他是爱读书的,记性也好,国家恢复高考后,魏义海白天干活,晚上复习。可是基础太薄弱,连续两年都没考上。
因此,这读书的念想也就彻底磨灭了。娶了妻之后,就更不想那档子事儿了。
魏义山不一样,他虽然也下地劳动,赚些工分补贴家用。到底年纪小,大集体干部知道他家情况,没怎么强制他必须参加生产劳动。
魏义山有了更多的时间读书看报、复习功课。
用他母亲沈老太太的话来讲,魏义山天生就是读书的料,有智力,记性极好,对什么都感兴趣,而且能坐在来钻研。
果不其然,第一年参加高考就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而且还是当年热门的探矿专业,村干部将录取通知书交给魏家的当天,沈老太太眼睛哭得像桃子。
魏义山那时也为弟弟高兴,可媳妇贾桂兰闹着分家。老太太没办法,魏义山的学费生活费只能自己赚。
魏义山也争气,四年大学毕业,农门一跃而上,被省城的干部家庭相中,做了女婿。
婚后夫妻相敬如宾,和和美美。老丈人对他十分器重,尊敬有加。一路从小小科员爬到了厅级领导的位置。
时代大潮之下的魏义海,则仍然留在农村,年轻时候种地,改开后进城贩水果,富过,穷过。几十年下来,还是回到了农村,变成现在这个人人见了又怕又说嘴的老头子。
魏义山呢?
武陵村很多人不知道,他兄弟魏义海知道。
奔了半辈子官途的弟弟,折在了那些烈火烹油的细枝末节。
半生已过,魏义海想透了。
他没靠弟弟发家致富,捞取哪怕一丁点好处。
以前还有所埋怨,甚至于破口大骂。
现在只剩下一声叹息,半夜醒来,魏义海想起那些年来往于武陵和省城之间攀过的山路。只觉得恍如隔世,恩怨、不甘似乎都变得很轻。
他不和魏义山争,也争不过。
命运让他留在这里,就容不得其他人横生枝节。
这个人就是两年前从省城回来的魏卓然。
凭什么他认命了,魏义山还是不善罢甘休?
他的儿子回来从口中夺食,魏义海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片天地从来就属于他,没人可以在他面前一呼百应。
可是,才将回来两年不到的侄子,俨然已经有了取代他位置的可能。
这是魏义海不想看到的,也是他极力阻止的。
在武陵村,只有一个说了算的,那就是他,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