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肯定工作进度,可语气听着不对劲。扶贫队的工作质量,做事效率还需要质疑吗。
未免有点傲娇了。
许笳脸上挂着?笑,挤出灿烂的阳光,客气地说:“为魏总办事,我们总得多?上点心,不是吗?”
“那点了火呢?”男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许笳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跟我来。”魏卓然手从兜里拿出来,眉毛微挑,看着?她说。
许笳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便说:“魏总还有事情谈的话,咱去办公室那里。”
魏卓然勾着唇,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许笳和那眼神一碰,脸上涌来热意,好在有风徐徐吹来,掩住了这些颜色。
男人没回应她的话,两人之间的空气有些潮湿。
过了大概七八秒,魏卓然从风衣底下拿出一袋东西,包装袋上写着?英文字母,印的图片是一只卡通猫。
“顺路买了点东西带给它。”
魏卓然指的,自然是那夜他们带回来的可怜小猫。
“可是……”许笳侧过身,看了眼办公室,“我还要上班。”
魏卓然轻笑,迈脚越过许笳,向村委会办公楼那里走,背对着许笳挥手道:“就说陪我进山,看林下参的培育基地。”
看着?那道背影,许笳甚至连回绝的话也不会说了。
这样真的好吗?
正左右两难,周游打来电话,告诉她下午他要和骆书记去大槐树村一趟,需要她也去,顺便带上相机。
一般拍摄宣传照片之类的,用的都是她带的相机,前?几天用了拿回家里换电池,索性先回趟家,取了机器再赶过去。
走到村委会不远处,那栋扎眼的二层小洋楼前面。魏卓然和许笳一起停下。
耳边是村支书肖长乐皮笑肉不笑的声音,“魏总,许干部,你?俩这是打哪里去呀?”
许笳抬眸转身看,肖长乐的旁边还站着?两个人。
是一对夫妻,魏义海和贾桂兰。男的表情微妙,女的和许笳眼神碰了碰,身子凑到丈夫肩膀,脸上没有笑模样。
魏卓然侧过身,正对着?台阶一边那尊石狮子,冷冷地看着?台阶上面的三人,轻笑出声,“支书日理万机,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一些事吧。”
肖长乐踱步下了台阶,眼神扫过二人,阴阳怪气地说:“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上我,不过为了村里的事,我可以忍,容你在我面前嚣张。”
顿了顿,肖长乐叹口气又说:“我就后悔一件事,前?几年喝了你?二两酒,让你承包了那些地。”
魏卓然抱着胳膊,打量肖长乐,悠悠地说:“所以,支书到底想说什么?”
肖长乐和魏义海对了对眼神,走回到台阶上,沉着?脸说:“峡河后山那片林子,你?二伯志在必得。你?想拿地,得先过了我这关。”
这时,魏义海变得激动,他迈开脚,下了台阶。十分吃力的样子。
许笳注意到,他黑色外套的袖口下面,藏了一截齐腰的拐杖。
慢慢踱步走到魏卓然面前,眼神比锋利的刀子还要尖锐。
“老?三,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魏义海抖着?嗓子,拐杖狠狠地拄在水泥地砖,碰撞出刺耳的声响,“那十亩地你不匀给我也就算了,后山那片林子,有我一面坡,你?费尽心思想拿地,搞什么花里胡哨的林下参,想和我争,我这回还真就和你?争到底!一寸也不让。”
“要不是你。”魏义海的嗓子眼往外窜火,他扫过许笳,火苗仿佛能让空气瞬间爆燃,“还有你?。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怎么会被我儿……”
魏义海气得发?抖,连续咳嗽了七八声,贾桂兰匆匆来到他旁边,替他拍背。被他一拐杖赶到旁边。
魏义海看了眼自家媳妇,眼神死死地定在许笳身上,“这年头,我是看不懂了。炕头上的那点事,也要明里暗里掺和一脚。劝和离?也不怕缺德事做多?了,走夜路鬼摸脑壳。”
贾桂兰的头几乎要贴着衣领子了,试了两下去拉丈夫的袖口,被男人眼神瞪了回去。
许笳料想的不错,她倒成了内外不是人。不过,对这个结果她早有心理建设。
她莞尔一笑,看着?这对夫妻,“就喜欢义海叔这直肠子,你?讲的没错,婶子是向我抱怨你逼着他画押离婚,我也劝她实在过不下去和离了也不是不能过。你?现在说我多?管闲事,我认了。我知道一个理儿,家和万事兴旺。兴的是一张嘴编不出两道瞎话的人,旺的是那些真正劲往一处使的人。”
“像叔叔婶婶这样一致对外,心却隔着?十丈远的,还能将家真正搞兴旺的,我是没瞧见。”
许笳笑了笑自嘲般地说:“我不是医生,抓不了药,收治不了病人。可我怎么觉得,叔叔婶婶需要看的也并非那些疑难杂症,而是……”
许笳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脸上漾开春风般的笑。
“你?……”一根沉而锐的酸枝木拐杖高高扬起,落向许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