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一条,是三天前的?图文。文案似乎是改写李白的诗句:天山三丈雪,岂非远行时。
配图是手持移动设备端定位拍摄下的?天山三月景色,六宫格的最后一张是江夏半露面的自拍。
她戴着墨镜,穿着银色冲锋衣,旁边放着登山杖。裹着头巾,头发比大学时代毛躁了些,也更蓬松卷曲,更接近江夏审美力的?吉普赛女郎。
她又翻到一张照片,是一张合影。
照片里,她靠在男人的?肩膀,男人背对着镜头,留下沉默的?黑色衣服帽兜。
江夏眉眼欢喜,那种笑容许笳只在大学时代最新鲜的?年月看到。
江夏给这张照片配了文字:他说下次再缠着他我就会真的?死,可我不怕鸭。
看江夏艾特的昵称,许笳点进主页,查无此人。
她笑了笑,江夏总是这样特立独行。和她不一样,没有爱的江夏,可能会真的?活不下去。
可谁又会真的?甘愿从未爱过,或者被爱?
许笳将辞职信发送到熟悉的?邮箱,当月离开了高浪。临走的?那天,她收拾好办公桌,总监郁梅叫她去办公室,郁梅苦口婆心?劝她留下,许笳则露出凉薄的?笑。
她明明看到,关系户Rebecca已经挂着组长的工牌迫不及待地坐到她空出来的格子间。
郁梅拍了拍她的肩膀,惋惜地叹气,“Ashley,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讲义气。”
许笳笑着说:“我就是没吃够年轻的?亏罢了,您不用太夸我。”
“真打算回去建设祖国的大西北?”郁梅半开玩笑地问。
许笳露出革命年代年轻人的?那种朝气笑容,洒脱地握拳,“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郁梅笑了,冲她举起大拇指,“好好干,侠女。”
两年后的今天,许笳站在这里。想起待在上海那段岁月,总觉得她刚走出大学校门,却一晃眼过去了五六年。
郁梅说的没错,她辞职的?决定冲动因素占了绝大部分。至于成为下乡扶贫干部里的?一员,现在回想起来,理智与情感的?分野早已经分辨不清。
就像江夏的名字一样,从久远的?回忆河流里被勾起,泛过几道小波纹后依然沉入了平静的?心?河,再惊心?动魄的?瞬间也抵不过从手缝闪烁过的?头顶光阴。
他是谁?
面前的?男人在问她,他眸光很?犀利,似乎要从她嘴里撬开他的?名字。
可那重要吗?那串糖葫芦当时也许很甜,那个苹果或许在圣诞前?夜甜过任何精致的糖果,或许就连那道马路中央的?白色栅栏也因那夜的?雪变成一片薄薄的?糖霜,但那重要吗?
已经不重要了。许笳吸了口气,微笑地看着男人,她伸出手,做出请的?手势。
“魏总不是要带我去对面的那片林子看看吗?”她微微侧身,右手拨开挡在前面的山毛榉树杈。
魏卓然走近她,已经发出新芽的树枝扫过他胸膛的?布料,回弹到许笳胳膊,她向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掉进了后面的浅坑。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一只小松鼠,抱着捡来的松塔从许笳鞋面窜过,许笳顿时花容失色,向后倒去。
“他是谁?”魏卓然逼近她,眼睛带着红红的?血丝,许笳感觉腰那里多了道支撑力,她才没有当着他的?面被一只松鼠吓得栽倒再地。
许笳搜肠刮肚地想,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那个戴着黑色帽兜的?男孩,江夏那张在天山脚下拍的?照片里的?男孩黑色帽兜。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许笳的?腰快要断了,她吃力地想要站稳,发现被他死死地钳住。
“是吗?”魏卓然忽然放开她,冰冷地勾唇,“她没在你面前提过一句?”
许笳觉得莫名其妙,问对面的男人:“你指的?她,是谁?”
魏卓然走过来,盯着许笳的?鞋子,轻嘲般地说:“你就是一只小可怜。”
许笳:“……”
松鼠的?利爪踩出了几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她又差点栽倒,可不就是一只小可怜吗。
“喂,你等等我。”许笳追了过去,魏卓然已经消失在了面前的?山毛榉林。
她踩着他踏出的小路,循着灌木草丛留下的?痕迹,越过荆棘丛,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截木棍,学着魏卓然的样子手捏木棍,让棍子往脚下的?草丛里摔打。
她担心?再有其他小动物出来,刮花了新买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