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渡河镇仍在下雨,天色阴沉,人也跟着提不起一点劲头。许棠只有每天上午买菜的时候才能出门,其余时间都得待在家里——许母隔一个小时便会打一个电话回来查勤。
许棠出发去市里的前一天是周末,雨总算停了,许杨不上课,她待在家里收拾要带去学校的衣服。拉开柜子收了几件,忽看见压在衣服底下的一只黑色塑料袋。许棠愣了一下,将袋子拿出来。
里面装着上回没有还给周险的衣服,许棠将那件黑色T恤抖开,撑在面前看了看,又扔在衣服堆上。
她陡然失了所有兴致,歪身坐在旁边的板凳上,盯着那件衣服,一言不发。
许杨从她卧室门口经过两回,见她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终于忍不住走过去,立在门口看她,“姐,你怎么了?”
许棠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继续情绪恹恹地叠衣服。
许杨目光沉沉看了她片刻,忽说:“烧到手了?”
许棠手里动作一顿,却是没有抬头。
许杨看着她低垂的脑袋,“我记得有一回你同学到我们家里玩,你跟她聊天,说最想跟小流氓谈恋爱。”
“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我也觉得特别可笑。”许棠静了一下,手指一遍一遍轻抚着衣服的褶皱,“我以为我豁得出去,但这种随时随刻提心吊胆,永远不知道下一步选择会不会导致众叛亲离的游戏,我根本玩不起。”
“后悔吗?”
许棠摇了摇头,“我跟周险玩过□□,他能赌上全部筹码,我却不敢跟着下注。这就是我跟他最大的不同。”她抬头看着许杨,眼中有亮晶晶的湿意,“没尝试过才后悔,我试过了,虽然结局……我不后悔。”
许杨叹了口气,“……险哥其实人不错。”
许棠笑了一声,抽了抽鼻子,将手里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许杨默默站了片刻,正要转身出去,忽听见窗户玻璃响了一声。
许棠一震,飞快扭头朝窗户看去。静了片刻,又响了一声。她立即起身将窗户打开,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嘴里叼着一支烟,站在树影底下,手里捏着一把小石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许棠内心激荡,手撑着窗户,喉咙里梗了一个硬块,她静立着克制自己想要出去的冲动,隔着仅仅数米的距离与周险相望。
这人眉目俊朗,笑的时候吊儿郎当一身痞气,不笑的时候沉眉肃目气势迫人,虽总刻意捉弄她,却没有哪一次真正违背她的意愿,让她陷入险境。
她希望他是一个好人,但即便他不是一个好人……
许棠脚步再也定不住,忽转身飞快朝外奔去,许杨喊她:“妈打电话回来我怎么说啊!”
“随你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