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节,韩国的都城新郑比往年此时要热上一些。
金阳镀在树叶上,光彩耀目,司徒府外的大道上蒸腾着热气,蝉鸣阵阵,道路两旁跪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百姓们个个神情紧张,有细密的交头接耳之音,在人群中响动。
一百姓苦着脸悄声道:“楚王带兵灭了魏国,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咱们韩国?”
有个曲裾深衣的儒生立刻回答:“怎会?韩国虽是七国之中最小的一个,又被其余六国包围,然咱们国家素来与楚国交好,楚国强盛,庇佑咱们。这不,楚王大军凯旋归来,韩王摆酒设宴,令咱们跪拜相迎,韩楚和睦,断不会有战事。”
又有人说:“我看不然。魏国素来与秦国交好,还不是被楚国所灭?你看秦王出兵相救了没?”
此言一出,众人脊背发凉。
两个月前,楚王发兵魏国,魏国奋力抵抗,然楚王带三十万大军亲征,麾下将军勇猛非常。不出一月,魏军兵败如山倒,被楚军杀得片甲不留。魏王自缢,魏宫沦陷。魏国被灭的消息传到韩国,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韩司徒一家,无论男女老少,也尽数出府,跪在门前,迎候楚王大驾。
良久,地面轻微地开始晃动。韩司徒打起了精神,清了清喉咙,一干百姓止住议论,将上半身打得笔直。
渐渐地,轰隆隆的响声传来,地面上的小石子随着越发剧烈的大地震颤而弹起。
自远处飞扬的尘土间,走来三列雄壮威武的兵士,他们身穿厚重的铠甲,面容肃穆,操戈开路。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宛如巨雷,叫跪在两旁的人肝胆俱震。
前军走过,楚王的仪仗终于遥遥可见。
五匹通体黑亮的大马,拉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前进,楚王就坐在马车之上,头顶有硕大的华盖遮挡,睥睨四方。
叫人称奇的是,楚王威风凛凛的马车后,竟紧跟着一大群奴隶,奴隶们的手和脚分别被两条长长的绳索拴住,狼狈不堪。
这群奴隶,正是魏宫旧人。楚王有意折辱魏国,不但叫他们这些昔日的贵胄子弟沦落为奴,还要百般地凌.辱和打杀,随时随地拿来消遣和折磨,故叫他们紧跟在王驾后方。
韩司徒身居要职,此番临路迎接,为显庄重,提气喊道:“司徒韩空一家恭迎楚王大驾!”随后将双臂抬起,冲高高在上的楚王作揖。
楚王没有回应。路上,他已遇许多韩国的官员如此迎候,这声嘹亮高呼,被雄壮兵士的脚步掩盖了大半,传入楚王耳中如蚊呐似的。他微侧了头,朝韩司徒方向瞥了一眼,猛然看见一抹绝色。
“停!”楚王惊道。
随着这一声令下,楚王的车驾稳稳当当停住。前军立定,肃然无声,奴隶们也踉跄着止住了脚步。
楚王站起身,竟下了车,朝韩司徒一家走来。
韩司徒大惊失色,不知自己何处礼待不周,惹恼了楚王下车问罪,若因他一人之过,而殃及整家整族,再叫韩王面上无光,该当如何是好。
他正在焦急想着措辞,却不料楚王径直走过了他,站定在他小女儿韩姬的身前。
“你,抬起头来。”楚王的声音浑厚有力,又带着三分急切地战栗。
韩姬从容仰面,与楚王对视。
这是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能叫万艳羞,能令明月惭。
尤物,佳人等,皆难以概述此女姿容,唯有绝色二字,方能与其匹配。
百年难遇的绝色。
楚王熊平的一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江山美人,这是所有男人的终极梦想。他熊平,封王两年,拥百万雄兵,灭魏,战秦,功勋赫赫,相信不久之后,他就能一统天下,成为楚国有史以来功绩最大的王。江山,他稳操胜券。
至于美人,眼前的绝色,不可抑制地燃起他的征服欲。这是他的美人,他必须占有她。
面对楚王,韩姬毫不慌乱。她保持着仰面的姿势,下巴微扬,任楚王贪婪的眼神在她面容上四顾。
“你叫什么?是谁家女儿?”楚王声音柔了几分。
朱唇轻启,如玉珠掉落在冰面上,传来绝尘的妙音:“韩姬,韩司徒之女。”
韩司徒连滚带爬地来到楚王脚边,他赔了笑称:“大王,小女不才,唯有几分姿色。若您愿带她回楚宫侍奉在侧,我身为她父,幸甚之至。”
熊平闻言,哈哈大笑数声,心中畅快至极。他没有理会韩司徒,直接把韩姬从地上捞起,横抱在怀,大步流星朝着车驾走去。
韩姬被楚王搂起,青丝如瀑,在半空划出弧度,发尾似灵捷的乳燕,轻巧掠过地面,不沾半点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