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竹心里正憋着十万个为什么。
你怎么不逃呢?为什么要回来?是不是逃跑不顺利?你的主角光环哪去了?你回来真是吓死老娘了害我不敢逃了……
她张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问出口。
赵枭却没多言,一路替她打掩护,将她送回了兰宫。
江白竹将她辛辛苦苦打的小包袱扔到案台,一屁股坐在榻上,沮丧到了极点。她失去了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
她懒懒褪了脏衣服,重新换上她的绫罗绸缎,散开青丝,将门打开,让赵枭进来。
“美人想逃?”
江白竹一口茶喷了出来。兄弟,我都还没戳穿你呢。
赵枭走近她,跪坐在她身边。她脸上的黑灰忘了抹去,就像在一张洁白透亮的纸上乱涂了几块墨迹一般,倒也可爱。他抿唇笑了,拿过帕子,毫不掩饰亲昵与关切,替她细细擦净。
江白竹越想越憋屈,小嘴越撅越高,怎么她想干啥都干不成呢,并不在意赵枭的动作,赌气道:“是啊,怎样,你要去揭发我吗?”
赵枭又笑:“怎会,奴怎能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来。”他放下帕子,美人的脸已重新显出原本的绝美模样。
“美人,您不用逃。”赵枭拿过一小罐面脂,伸出食指剜了豆大的一粒,点在她脸上,轻轻涂开,“请美人相信赵枭。一个月之后,您定能离开此地。”
江白竹瞪大眼看着他,很是不可思议:“为何这样说?”
赵枭却不肯多说了,只是以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打转。江白竹对上他温柔而专注的凤眸,蓦然感到身体和周遭空气的温度上升,她别过脸,嘟囔了句“我自己来”,便抢过那面脂小罐,将赵枭撇在一旁。
虽然不知道赵枭为何说这种话,不过,既然他这样说,就姑且相信他了。毕竟,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逃跑机会,除了相信他,她也没别的办法了。再忍忍吧。
一个月后的某个深夜。
乌鸦啼叫声格外凄凉,不见月色,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闷响。
升迁后留侍宫内的奴隶苏鱼,摸着黑贴着宫墙,毫无声响地走近看守宫门的侍卫。他拔刀,身手极快,悄然割断两个侍卫的喉咙。
见他得手,他身后跟着的一队人立刻从阴影中窜出,打杀之声轰然响起,惊得原本漆黑的楚宫,渐渐亮起大片灯火。
不消多久,楚宫宫门便被拿下。苏鱼举着火把,命人将宫门死死守住,他在人群中高呼一声:“魏国的兄弟们,今夜,咱们就为惨死于楚军刀下的十几万亡魂,为魏王,为饱受折磨而死的魏宫宫人,报仇雪恨!杀熊平!杀熊平!杀熊平!”
众人皆被他的激昂热血感染,一时间,“杀熊平”的呼喊声响彻天际,苏鱼见群情激愤,浑身亦充满了力量。他带头往里冲,厮杀酣畅,血肉似红蝴蝶,在眼前纷飞扑棱。
因此时是夜里,楚宫的兵卫防御要松懈些,这些奴隶斗志太盛,打了他们个猝不及防,渐渐地,楚宫内的兵士被灭了七八成,苏鱼带着魏人,包围了熊平的寝宫。
熊平怎会不知自己的处境。
宦官已将外面的情况禀报于他。他脸色极差,十分反常地安静坐在王座上。
“大王,这该如何是好,魏国那群奴隶已经把咱们这给包围了,就要打进来了…”宦官汗水滴答流淌,真想不到,今夜会生出这么大的变故。
熊平沉着脸,鼻腔喷出浓重的气息:“一群泛泛之辈,手段不过尔尔。你且看着,本王如何将他们挫骨扬灰。”
宦官初始时还不信。毕竟,人家都打到屋门口了,而寝宫里这点侍卫,根本不顶事。
谁成想,没过多久,自远处传来马蹄疾声,震颤了大地,呼啦啦涌来,又是一阵短兵相接。
宦官探头去看,只见身穿黄金铠甲的楚国骑兵,竟如从天而降一般,风驰电掣抵至宫门。他们拿着长矛或长剑,正在刺砍那些奴隶。宦官眼睛亮了,这是他们楚国最精锐的骑兵啊!
他又跑回殿内,激动冲熊平道:“大王,咱们的人马闯破宫门,正在救驾!大王威武!”
熊平冷哼一声,面色稍霁。这是自然。他乃一国之君,曾经亲自率三十万大军一举灭魏,用兵之道他再熟悉不过。他在宫外秘密安置了一支精悍的骑兵,为的就是防今日这种宫中突变。
原以为会在某个公子或大臣造反逼宫时派上用场,岂料今日,会是一群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奴隶成了气候。
渐渐地,楚军占了上风。人跑不过马,更可况,这是楚国最精锐的兵马,魏人虽气盛又勇猛,却远远不能抵挡他们的攻势。
熊平听着厮杀之声渐渐变弱,就招摇着走出去,去看看魏人都死绝了没。
下一秒,一支箭射在熊平的左臂上。
剧痛袭来,熊平只好又快速闪身躲回殿中,关紧了殿门。
“大王,不好,是韩军……”那宦官尚在门外,未及把话说完,就被一箭射穿心口而死。
韩军?
熊平这下真的慌了。韩国的军队,怎会在此时打来?
嗖嗖嗖,是箭雨划破长空的厉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