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僖托人递来口信,邀请韩姬去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游玩,江白竹自然欢欣雀跃地答应下来。她带上同样高兴的香草,叫了马车夫乘马车赶往约定的地点,去找卫僖。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独身而立的赵雨。
江白竹有些意外。赵雨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她走下马车,冲赵雨盈盈一拜。
赵雨狂压下想要立时搂抱美人的躁动心情,笑吟吟道:“卫僖她今日突然病了,却又不想爽约,正巧,我今日有闲功夫,想散散心,且也知道那个去处,不如我带你去吧。”
江白竹犹豫了。那股熟悉的怪异感再次爬上心头。
赵雨看出了她的矜持,知道像她这样的美女总要装作清高矜贵,即使早就喜欢他,也不好立刻开口答应,便道:“弟妹放心,有我赵雨在,绝不会令你的安危有半分差池。”
江白竹在心中默默计较。公子雨是位贤良的好人,他平日里从不像那些登徒浪子般,拿轻狂色.欲的眼神看着自己,每次与她交谈,都是匆匆几句又保持着好几步的距离。他人品名声在外,这样一桩小事,有什么好多虑的。是她想多了。
她点点头,允了赵雨与她们同行。
赵雨原本就是一个人来的,此刻得了准许,便登入她们的马车,又吩咐了车夫路该怎么走。
马车内现在多了个男人,气氛立刻变得微妙。香草没了之前的欢声笑语,反而显出几分拘谨,毕竟,她还从来没有与不熟悉的男子这样近距离地对坐。她低着头,扣弄起手指。
江白竹就坐在他的斜对面,怪异的滋味在心间疯狂窜长。赵雨看向她的目光明明是那样坦然,坦然又漫不经心,却令她莫名不安。
赵雨看着韩姬那动人的模样,即便她没有什么表情,也仍是那样惹人怜爱,真叫人立刻想把她揉进自己怀里。好在他就要得手了,很快,韩姬就会是他的人。
马车徐徐前行,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咸阳城郊的一处隐秘山涧。深秋时节,层峦叠嶂,金黄落叶铺满山林,凉爽秋风从衣袖领口处灌入,山泉凛冽,小溪沿着怪石的沟壑淌开,天高任鸟飞,果真是个风景秀丽的来处。
江白竹的心情稍好了些,她倚坐在一块巨石边远眺,赵雨则站在她身侧。
“弟妹,有几句话,我想同你单独说一说。”赵雨冲香草摆摆手,意思是叫她远远退到马车夫那边去。
香草大为不解。公子雨和公子雨夫人怎么都这样避讳下人。她是奴婢,若听了主子的秘密,决不会宣告于外人,不然是要被拔舌头再拉去当街凌.辱的,真不知道有什么好避讳的。
她吐了下舌,倒也乖乖走回老远处停着的马车中了。
山林中鸟叫声不绝,秋风一阵阵吹来,卷着落叶飘扬,也卷起江白竹的半截衣袖,光洁嫩滑的小臂在不经意间袒露。
看着那片雪白,赵雨喉咙发干。
“弟妹,秦国的储君之位,你喜欢吗?”赵雨一只手抱着手臂,另一只手得意勾动着鬓边长发。
江白竹不明觉厉。
赵雨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道她准是想勾自己先说出喜欢她的话来。如此一来,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绝世美人,没有丢掉半点脸面。呵呵,无妨,他说就他说,待到韩姬待会表现出惊喜的神情,再引她主动投怀送抱就是了。征服美人还是很有快感的。
“弟妹呀,你可知,在我这心里,始终有个人日思夜想的人。”赵雨又往前凑了两步,将一只手撑在巨石上。
江白竹心中警铃大作。
他在干什么?说什么不着调的话?
她再次看向赵雨,却登时僵直了身子。这个人的神色完全变了,仿佛一瞬就换了个人。
他嘴角含着得逞的笑意,眼神轻佻散漫又莫名自信,半身往她方向歪侧着,几乎就要贴到她胳膊上。不复往日谦谦君子的模样。
糟了。
江白竹总算察觉到了他的真实意图。
她心跳如鼓,飞快看了眼四周。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半个人影。马车远远停在平坦的小路边,与这里相距甚远,再加上汩汩山泉与呼呼风声,即便是大声喊叫,也不会被香草和车夫听见。
怎么办。
赵雨见她仍是不肯回话,暗自冷笑。美人的架子未免端的太高了吧。他猛地伸手,将她那只左手握在掌心。
江白竹的左手传来毒蛇吐信般冰冷可怖的触觉,令她背上都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这感觉,立刻与那日消失的记忆拼合在一起。
原来,那不是梦。
江白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伪君子”这三个字的真实含义。可现在已经不容她再去感慨,要想办法脱身才是。
赵雨被自己这一举动弄得情致大涨。他眼中喷出欲.火,还想与韩姬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来不及等她主动投怀送抱,就要把她往自己怀里拉。
突然间,狂风大作。落叶被高高卷至半空,哗啦啦响个不停。
“啊——”
公子雨的惨叫声徒然响起。
一只精巧的小箭射在他抓着韩姬的手背上,血流如注,钻心蚀骨的疼痛令他几乎就要昏厥。
江白竹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她趁机跑开,去呼喊香草。
香草见主子没命似的跑了过来,立刻问发生了何事。江白竹捂着胸口道:“公子雨被箭射伤了。”
香草不知内情,把江白竹扶进车里,叫上车夫,两人急忙往里跑,将面无血色的公子雨扶了回来。好在车上有些干净的布,香草又会些简单的医治,便替他包扎好伤口,小箭也不敢拔下,怕致失血过多。马车夫见遇到了这样大的事,又挥了几鞭子驱马快行,马车朝咸阳城急奔。
藏在不远处树枝上的几名暗影,互相比了个手势。
公子枭吩咐过,若赵雨再对他的夫人动手动脚,就废他一只手。
一路上,江白竹都缄默不语。她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小鹿,瞪着雾蒙蒙的双眼,瑟缩在马车的一隅。香草与赵雨自然都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
赵雨咬牙忍受着剧痛,豆大的汗水不停滴答,他却一声也不吭,只因不想在韩姬面前继续出丑,心中又恨又羞恼。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行刺他。
香草跪在他身旁,战战兢兢服侍着他的伤口处。终于,马车停在了赵雨的府门外,他府上之人见自家公子这个模样被送了回来,立刻咋咋呼呼地喊起来,又是请侍医又是献殷勤,公子府一下子闹翻了天。
江白竹三人默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