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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太后与太监(20)(完)(1 / 2)


江白竹从漠北回来,至今已有半年时光。她是与英亲王同行而归的。

英亲王对自己称,邱宁的计策本就是先抓后放,以他被俘之事取得北元的信任,而后找准时机放自己回去。带着大量珍贵的军事情报回去。

是以此次回到清国后,英亲王立刻召集大臣重新商议打仗之事,邱宁亦在北元一方主战。主战目的是,一战定乾坤。

两国胶着对峙的关系已经持续了太久,是时候画上一个句点了。倘若不如此,每年清国的国库饷银都会大量消耗在北边战事上,劳民伤财,永无宁日。

就让这一战,彻底打破僵局,让北元再没有翻身之日。

半个月前大捷传来。

清国大军势如破竹,直捣漠北腹地,北元军兵败如山倒,只剩下一小股萨鸿可汗带领的人马,远远奔逃至比漠北更北的一片冻土处,求和的书信已经呈至皇帝堆放奏折的书台上。

萨鸿可汗提议,将女儿曼陀公主送往清国和亲,以求两国交好,不要再生战事。英亲王立马请求皇帝将曼陀公主赐给他和亲,皇帝见他破天荒地对女人产生了兴趣,便泰然应允了。

清国与北元结为姻亲。从此,清国再无北患。清国变得更好了,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好。

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后宫妃嫔们一直对德嘉太后突然患上传染病之事甚为惊奇,月贵妃与梅贵妃花银子打探永和宫的情形,却始终没得到过半句准话。

竟不料德嘉太后又猛然好了,立刻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之前的大病简直就像闹着玩似的。

江白竹近来的日子,与以往并无半点不同。她依旧整日与梅贵妃和月贵妃在一处玩,逗逗两位皇子,若她心情好时,也会去长春宫,看望皇后母女三个。

自皇后的二女儿落地后,德容太后愈发地专注于吃斋念佛,诵经祈福之事上,两三个月都不出门一次。哪怕萧家贪污军饷之事并未被参,可她已经感受到了更大的危险正在逼近。萧家人生不出儿子,没有牢靠的倚仗,就永远硬不起腰板。就算德容太后再有城府,有手段,也不能左右孩子生的是男是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的家族祈福,祈求皇后早日生下个皇子。

德容太后没有半点心情,再去找她的晦气。

邱宁是卧底这种事,除了英亲王与她,再没别人知道,这当然是出于保护邱宁的目的。皇上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在皇上眼中,德嘉太后虽然没办成事,却远赴漠北,一路奔劳,为清国之安稳做出了超出她职责之事。皇帝很敬重她,对她愈发孝顺与宽纵,有时宽纵得简直不像话。

是以,江白竹当上了后宫中名副其实的老大,在宫里,她可以正常走,横着走,跳着走,哪怕滚动前进……都没人敢说个不字。

她的生活也变得更好了,是别人看起来的那种好。

从本质上来说,她其实是宫里最没必要存在的那个人。她与先帝只有一面之缘,对先帝没有半点感情,不是皇上的生母,对皇帝虽然关怀,可完全谈不上母子之情。她不过是觍居太后之位罢了。

她没有生育,没有亲生的儿女来照拂,供她打发时间和消耗多余的精力,国家也安定了,不必再忧心外头局势混乱国库空虚而波及后宫,削减了她的吃穿用度。然而,纵然有再多的绫罗绸缎加身,珍馐美食入腹,她都感受不到半点活着的激情。

在后宫享尽荣华富贵地生活半年,都比不上在漠北时,啃大块牛羊肉在月亮湖边看风景的区区几日,逍遥自在。

邱宁,你在哪。

午憩过后,江白竹禀退了一屋子的奴才,怀揣着满满当当的心事,坐在床上发呆。

她根本打探不到邱宁的消息。好在他答应过自己,他会活着的。她相信,在历经种种危险后,他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

寝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有个太监佝偻着腰走进来,手中捧着个托盘,上头是一叠荷花酥与一壶香茶。

“太后,奴才端来了您午憩过后要用的小点。”太监细声细气道。

“嗯,放下吧。”江白竹的肚子适时咕噜叫了一声。

太监将托盘里的两样茶点放下,便垂着托盘站在她一侧静侍。

“你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了。”江白竹捻起一块荷花酥,啃了两口道。

“是。”不过,那太监却丝毫未动。

江白竹皱眉,有些不愉地道:“下去。”

“是。”

……

“嘿你这个小太监,你怎么……”

你怎么,不听话呢。

江白竹手里的半个荷花酥掉在地上。

她看清了眼前人,双目瞬时便蓄满了泪。不肯听她话还叫她毫无办法的小太监,天底下,就只有他一个人。

“主子,小邱子活着回来了。”邱宁抬头,露出他水墨画般俊美的面容。

耳边传来期盼已久魅惑醉人的低音,她恍然,如在梦中。

他摘下太监帽,挺直了腰,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见她眼眶渐红傻傻戳在原地,迈了两大步,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轻放在床上,细密的亲吻从额头开始,往下蔓延。

“主子,我好想您。”邱宁咬着她的耳朵,低喘着气道。

衣衫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扒下了大半,她亦喘着粗重的气,却不再如以往般挣扎,任由他在这深宫中,肆无忌惮地,将她这个地位尊崇的东宫太后,搂在怀里绵密地爱抚。

“主子,奴才……可以吗?”邱宁吸吮着她手指,难耐道。

她迟疑片刻,便抬起脚丫,将床幔往里拨弄了两下,遮住方才那一束沿着缝隙洒进来的光,泪眼朦胧地“嗯”了一声。

……

邱宁因方才使力气使得有些狠,额头正有汗珠往下滴,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拥着她重新躺下。

江白竹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看了眼门的方向。从刚才到现在,外头半分动静都没,也不知邱宁使了什么手段,把奴才们都给支走了。

“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江白竹喉咙有些沙哑。

“不值一提。”邱宁婆娑着她的手心笑道。

江白竹心想,他定是遇了什么难办的事。好在他此刻已是无虞,身上……也没有添疤。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做卧底。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我给了你三千两的银票,哪怕去做笔大生意,都不愁没钱。”江白竹心疼地抚摸着他脸颊说道。

邱宁眼底掠过温柔的笑意,轻声道:“奴才想为太后,尽尽心力。”

她吃惊地扬起下巴,对上他的眼。

“只有北患除去,清国社稷才会稳固,国库钱粮充裕,四海太平,太后,您享福的日子才会长长久久,永无后患。”

竟然,是这样吗。

江白竹鼻尖发酸。

“只不过,享福享得久了,却也觉着没趣儿,比不得在宫外时自在。”

听了她这句嚅语,邱宁手上动作一滞。

“主子。奴才,很爱您,想永远陪着您。”邱宁蹭蹭她脸颊道。

“可是,您的身份太高贵,奴才低贱如泥,这想法实在是此生不可触极的奢求。”

听了他的话,江白竹心里泛起一层苦。

“但奴才不甘心。奴才还想争一次。”邱宁突然翻身,单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的拇指轻拂过她额头,桃色的唇瓣轻启,每个字说得都是那样清晰:“您愿意,跟我走吗?”

江白竹有些发懵。

怎么走?

她惊觉自己最先考虑的,竟不是要不要跟他走,而是到底怎么走。皇宫戒备森严,她又是太后,不是什么不显眼的小杂鱼。她走得脱吗。

可再对上邱宁那双一眨不眨的眼,满满都是殷切和期待,她甚至能听出,他咚咚心跳声传达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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